佟嬪未語便眼眶濕潤,似努力定了定心說:「臣妾一個人在儲秀宮,夜裡總是做噩夢,白天也沒什麼胃口,多謝德妃娘娘關心,並沒有生病。一直想來見您,但皇上讓臣妾避嫌不能出門,今日才下了旨意,說是要中秋了,允許臣妾出來走走。」
「沒有生病就好。」嵐琪溫和地笑著,「恐怕是苦夏,布貴人也這樣,入秋前總要瘦一圈。現在天氣涼快,脾胃也打開了,好好吃飯補回來。」
佟嬪卻淒楚地望著她,哽咽著問:「娘娘不怪臣妾嗎?」
「怪你?怪你什麼?」嵐琪明知故問,絲毫不表露在臉上。
佟嬪道:「皇貴妃娘娘讓臣妾來向您道歉,雖然魘鎮之事的的確確不是臣妾所為,可臣妾沒有管束好儲秀宮,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傷害了四阿哥,臣妾到底難辭其咎。」
嵐琪且笑:「鬼神之說不能信,妹妹不要有心魔才好。至於四阿哥。」她認真地看著佟嬪說,「四阿哥是皇貴妃娘娘的孩子,妹妹若真心有愧疚,對皇貴妃娘娘說便是了,做什麼要來與本宮說?」
佟嬪顯然沒聽明白,滯了滯說:「就是皇貴妃娘娘讓臣妾來……」
嵐琪打斷她說:「下回妹妹就對皇貴妃娘娘說,『四阿哥是您的兒子,做什麼去給德妃交代。』」
「德妃娘娘?」佟嬪心智尚淺,仍舊不明白這裡頭的門道。
正好宮女奉來茶點,嵐琪朝環春使了眼色,環春端茶到佟嬪面前,笑著說:「娘娘恕奴婢多嘴,娘娘進宮時日短不知道也是有的,但四阿哥是皇貴妃娘娘的孩子,宮裡人都知道,您往後也這樣記著就好了,錯不了。」
「臣、臣妾記下了。」佟嬪可能還沒轉過彎來,但見德妃溫柔大方,看著心裡很舒服自在,好像卸下了包袱似的,終於露出幾分笑容。
「皇上也信妹妹不是這樣歹毒之人,才會細細追查,不然早就定罪了不是?既然皇上信,我就更相信,皇上會給你一個公道。」嵐琪這樣說著,又看看外頭天色,笑道,「你瞧我一身出門的衣裳,正要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妹妹今日來得不巧,下回我做東再請妹妹來,或者我領胤祚去儲秀宮玩耍,聽說妹妹屋子裡有許多精巧的西洋物件,正好叫我們六阿哥開開眼界。」
佟嬪很高興,忙不迭地就答應,知道嵐琪要出門,立刻就行禮告辭,環春喚人來收拾茶具,又給嵐琪整理幾下衣裳,一邊笑著說:「佟嬪娘娘的性子,和皇貴妃天差地別。」
嵐琪卻嘀咕一句:「她若是真性情,就是福氣,不然的話……算了,與我什麼相干。」
之後一乘軟轎將德妃送至慈寧宮,這邊不知道她突然會來,門前太監歡喜地要去通報,嵐琪卻有玩心說:「我偷偷進去,讓太皇太后驚喜一下可好?」
眾人自然答應,擁簇著德妃到了內殿外頭,未免動靜太大,嵐琪讓環春她們都留在門外,自己踩著花盆底子悄摸摸地進來,正要往裡頭走,卻聽太皇太后在說:「果然是惠妃?她竟還生得那麼歹毒的心腸,我以為她唯利是圖,把八阿哥給了她本想填滿她的欲望,原來她的欲望豈只是一條溝,是深淵是無底洞,要怎麼才填的滿?」
蘇麻喇嬤嬤則勸著:「主子別動氣,奴婢看惠妃是未必信這魘鎮之說的,她若是真想害德妃娘娘,做什麼冒險放去咸福宮?奴婢覺得,她想對付的人,興許是溫貴妃才對。」
太皇太后恨道:「可嵐琪還是失去了孩子,難道不是她下咒的?這樣的女人,不能留了。」
嵐琪聽見這句,心頭一驚,往後退了幾步踩響腳步聲,便聽嬤嬤呵斥:「誰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