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面前,皇上怎麼說起鬨人的話?」嵐琪恬然一笑,她知道,只有這樣笑著,才能和玄燁好好的,再多的委屈再多的無奈,只要她還想和玄燁過下去,還想守護這份感情,就要把這些都放下。如果在這段感情里,玄燁對自己付出的是真情實意,那她在其中付出的,就是寬容,更寬容。
玄燁神情溫和,眼中有愧疚,只是不再那麼濃烈,想那一日他趕來慈寧宮找嵐琪解釋,那一股子愧疚才叫強烈,以至於嵐琪甩臉走人他都沒動氣。反是這幾天緩過精神,才略覺得幾分不服。可再怎樣都沒底氣,他在乎嵐琪,雖然難免其他女人從身邊走過,可若知道章佳氏是永和宮的人,絕不會碰她。
「朕往後,再不做這樣叫你傷心的事,可你也不能將來提起來嘔人。為了你,皇祖母可是狠狠地罵了朕,朕親政以後再被皇祖母這樣嚴厲地責備,竟是為了這種事,想想都可笑。」玄燁笑著,不由自主地還是來拉了嵐琪的手,「不要生氣了。」
「太皇太后責備您,那也是心疼了才著急,您想想臣妾啊,這些日子被外頭的人怎麼說?」嵐琪要抽回手,人家緊緊抓著不放,若非在佛祖面前,怕就要把她拉入懷裡摟著了,嵐琪掙扎了兩回沒抽回來,索性放棄了,微微撅著嘴說,「可是臣妾不能生氣,也不敢生氣,放下來大度寬容地對待這一切,心裡才覺得安寧平和,不然總擔心您會反過來怪臣妾小氣,擔心言行不當反讓您失去了耐性。其實那天才走出慈寧宮,臣妾就後悔了,怎麼能甩皇帝的臉面。」
「你該生氣的。」
「該不該的,也發過脾氣了。皇上既然哄臣妾,一切都過去了。」孕中的女人很是柔美,媚眼如絲秋波陣陣,只是一笑,足以顛倒眾生。但這裡是佛家清淨之處,怎容得他們兒女情長,玄燁起身,將她小心翼翼攙扶起來,一起再向佛祖拜了拜,便攜手出來了。
太皇太后已在寢殿歇下,原本出了佛堂嵐琪就不敢再和皇帝牽手,玄燁哄她說做給皇祖母看看,是以老人家此刻瞧見他們手牽手進來,不禁笑罵道:「這會兒好了又這樣沒規矩,哪見過皇帝和妃子手牽手在外頭晃悠的?你們啊,踏踏實實的我就高興了,別動不動拌嘴吵架,吵架吵多了終究傷感情。」
嵐琪笑著:「臣妾哪兒有膽子和皇上吵架?」說著替換下宮女坐在太皇太后身邊,給她捶背。
太皇太后嗔怪:「還不是我把你寵壞的,近來越發厲害不懂規矩。嵐琪你可要記住了,不管什麼事都不能讓皇帝當眾難堪,就是委屈死你了,也要護著玄燁的體面,知道嗎?」
嵐琪在太皇太后身後,朝玄燁做鬼臉,但旋即太皇太后就嚴肅地說孫兒:「當著嵐琪的面我也要說你,你也三十多的人了,再往後十年,要知道保養。逢場作戲的不長久,可別為了一夜貪歡,就傷了要陪自己一輩子的人的心。自古皇帝稱孤道寡,說到底也是個個兒自己作的,非要處處留情,勢必處處傷人,還巴望著別人一心一意對待自己?」
嵐琪在後頭幸災樂禍,玄燁瞪了她一眼,在祖母身邊坐下道:「您這話當著嵐琪的面說,她一定還有下回。」
太皇太后笑道:「你別再算計永和宮的人,怎麼有下回?」說著,卻把兩人的手抓來交疊在一起,語重心長地說,「我已經耳聾眼花,走路都不利索了,彆氣我,你們真心真意地好,皇祖母才安心。這麼些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難不成日子越發安穩,倒要生了嫌隙?」
這話說得嵐琪心頭一酸,伏在太皇太后肩頭,老人家伸手摟過她道:「早幾年我就把玄燁交給你了,何況往後呢?嵐琪你要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多委屈,都要一心一意對玄燁。紫禁城裡上千號的人,可你只有一個,若是強扭的瓜,我也不敢這樣說,就知道玄燁心裡有你,而你心裡更滿滿都是玄燁,我才敢這樣託付你。」
嵐琪眼眶微微濕潤,可不敢哭,太皇太后總說自己依賴嵐琪的照顧,實則嵐琪也早早依賴上這個老祖母,她十幾歲進宮,和家人相處的時間都不見得比在慈寧宮的日子長,十年前太皇太后感慨垂暮,她還能望著老人家的黑髮心裡笑一笑,但如今看她白髮蒼蒼看她行動越來越緩慢,再也抓不住時光的流逝,太皇太后這樣的話,她真真是聽一次少一次。
「臣妾會一輩子站在皇上身後,不論什麼事,您放心。」嵐琪軟軟地應了一聲,又懇求,「可是,咱們今天不說這些好嗎?」
太皇太后早早看淡生死,今天說這些也非要趕著囑託什麼,即便明天就離去,她也不會遺憾,只是還活著一天,就忍不住多囉嗦一天,這輩子對兒孫們的愛,都在這囉囉嗦嗦的話里了。
玄燁亦是動容,陪著祖母說些有趣的話,太皇太后又把李公公找來,罵他年紀大了就不要硬撐著,找個好的人接手宮裡的事才是,李公公笑說他還硬朗得很,至於誰將來接替他的位置,這一次的事,他已經把罪魁禍首解決了,保證往後乾清宮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更是向德妃娘娘賠罪,說是他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