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嵐琪所吩咐,不管溫貴妃問嵐瑛什麼,她都一兩句帶過,小姑娘不卑不亢滿面笑容,溫貴妃挑不出她的刺,也不方便初次見面就鬧得不愉快,恩威並施地說了幾句話,就打發她走了。
覺禪氏送客到門外,果然一轉身就有宮女來要她回貴妃跟前,溫貴妃沒好氣地說她:「我這裡不管來什麼客人,你要麼不關心無所謂,要麼本來就該迴避,我還是頭一回,瞧見你跟著客人一同過來,是我多心了,還是你多心了?」
覺禪氏平靜地回答:「臣妾好奇這位二小姐是什麼模樣的,才想過來看一眼,若早知娘娘不想有外人打擾,臣妾不會貿然前來。」
溫貴妃的確沒囑咐過這些,可她心裡就是覺得不舒服,玩心機耍手腕她根本不是覺禪氏的對手,而今覺禪氏無牽無掛無所顧忌,更比從前放得開,她越來越掌不住眼前這個人,心裡突然明白,要麼覺禪氏死了,不然和睦相處才好,誰曉得哪天她就調轉槍頭,真幫著別人來對付自己。
立時換了臉色,和氣地問:「這位二小姐和德妃長得不大像,宮裡頭早先不是傳說皇上要收了她?我看她不如德妃,皇上還不至於動心喜歡,卻是便宜了我哥哥。」
覺禪氏笑道:「皇上指婚,必是天作之合,臣妾這幾日正繡一床鴛鴦被面,想做薄禮送給大人,聊表心意。」
溫貴妃聽她這樣用心,似乎還有想要和自己和睦相處的意思,不禁稍稍放心,之後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兩人正不知如何結束,冬雲突然跑來緊張地說:「娘娘快來看看,小公主不大好。」
「又怎麼了?」溫貴妃耐心全無,女兒的病反反覆覆,已經讓她心力交瘁,從一開始的心疼可憐,到如今已幾乎成了她的麻煩。
雖又是虛驚一場,可叫貴妃意外的是,皇帝傍晚時分來探望她們母女,告訴她會讓太醫全力醫治小公主,說了許多客氣的話,但因夜裡還要見大臣,沒用晚膳就離開了。本來小公主發病,又該是貴妃發脾氣自怨自艾的日子,可皇帝與他匆匆一個時辰的相見,換來咸福宮的安寧,宮女太監也不必提心弔膽,冬雲更是暗下念佛感激皇帝的用心。
溫貴妃高興歸高興,還是會嘀咕皇帝來看她是不是因為和德妃家聯姻了,她才被人愛屋及烏,她總愛往牛角尖里鑽,鑽進去就不懂得要回頭。
轉眼已在三月初五,鈕祜祿氏與烏雅氏聯姻的好日子,阿靈阿喪妻未滿一年,續弦本不該大張旗鼓,可這一樁婚事是皇帝所賜,總算是辦得風光體面。雖然高門貴族對此都嗤之以鼻,可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帝再三下賞賜,又有溫貴妃、德妃的關照,眼瞧著鈕祜祿家因子弟不濟漸漸有頹敗之勢,這個節骨眼兒上蒙皇恩重振威風,各家私下裡又暗暗羨慕,奈何最好的機會就這麼錯過了,德妃可沒有第二個妹妹能讓他們惦記。
婚後阿靈阿攜妻入宮謝恩,恰趕上小公主再次發病,大家都沒什麼機會好好說話,等阿靈阿和嵐瑛一同來永和宮謝恩,嵐琪也不好當著妹夫的面留妹妹單獨說話,見嵐瑛滿面春風並無幽怨之色,不管是不是為了哄自己而強顏歡笑,總比看到妹妹一臉憂鬱來得好。
兩府聯姻的事,磕磕絆絆的總算圓滿,阿靈阿年紀雖然不小了,勝在錦衣玉食保養得好,看著還挺年輕,和妹妹站在一起,即便不是郎才女貌的般配,也並沒有特別彆扭的地方,她們走後環春就勸主子:「二小姐看著挺高興的,奴婢聽說喪妻的男人更會疼人,不管阿靈阿大人朝廷上的事如何,娘娘姑且信一回,興許在家裡是個會疼人的呢?」
嵐琪沒說話,是聽見環春說喪妻的男人更會疼人,讓她記起了十多年前那場大雨里的玄燁。若問自己對皇帝的初心在哪兒,似乎就是那天被他對赫舍里皇后的深情感動,也許放在自己與玄燁的兒女情長里,她一定不希望丈夫心裡惦記另外的女人,可凡事總有先來後到,皇帝若不是曾經如此深情的人,又怎麼信他對自己天長地久的許諾?
兩府聯姻的熱鬧與是非過後,因前朝忙著準備太子出閣講學的事,所有人都等著這個熱鬧,太子講學若鬧出笑話,一竿子人要等著受罰,毓慶宮上上下下都十分緊張,而其他諸位皇子公主,也開始有人來教導,往後見了太子要以禮相待,他們不再是從前簡簡單單的兄弟姐妹關係,往後多了一層君臣之別,誰都不能逾越。
這一日大阿哥來長春宮請安,見到八阿哥蹦蹦跳跳地跑來迎接他,因先頭被指教看到弟弟要行大禮,沒好氣地訓斥胤禩:「你往後可不能這樣了,皇阿瑪很不喜歡。」
惠妃跟在後頭,聽見兒子這句話,又見他滿面怨氣,知道是為了太子的事,又是無奈又是心疼,嘴上則說:「胤禩還小,他怎麼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