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奔波一整日,太皇太后打發皇帝早早去休息,嵐琪則不肯先離開,要照顧她這邊歇下才好,玩笑說自己一向是那個時辰離開,今天沒什麼事提早回去,怕人家看見了要猜疑。
太皇太后便道:「你看看,就是因為做了這事兒,你才會覺得心虛,若是平日我叫你早些回去,你哪裡會擔心別人瞧著奇怪進而猜疑?所以不要輕易站在被動的立場,自己心裡有鬼,看誰都是鬼。」
嵐琪很受用,但不願太皇太后為她擔心,撒嬌說之前講好了這回是答應他們出去的不能責備,纏了會兒說說笑笑,就都放下了。
待夜裡要離開,嵐琪站在屋檐下等環春拿氅衣來,蘇麻喇嬤嬤瞧見嗔怪這樣要著涼,好在環春很快過來,嬤嬤親自給嵐琪裹上,見邊上沒有外人,輕聲問她:「那件事與貴妃娘娘可有關係?」
嵐琪搖頭,略無奈地笑:「還不曉得,皇上讓阿靈阿繼續查,可哪有自家人查自家人的,我知道皇上要放他們一馬。對皇上來說,嵐瑛的孩子,哪裡比得上朝廷安穩重要,我不怪他。」
嬤嬤索性自己也裹了氅衣,陪嵐琪一路走出來,細細聽了一些相關,嘆氣道:「想想也是,貴妃何至於那麼蠢,若是吃了她送的東西出了事,終歸是把矛頭指向她的,她幹嘛要堂而皇之地對貴妃下藥。」
「可若她吃准了大家的心思呢?既然正常人都覺得這樣行不通,她就反其道而行,既然這樣做是被認定不合理的,那麼做了也沒有人會在這上頭較真,一邊咬定了不可能有人傳遞藏紅花給貴妃娘娘,另一邊則認定這粥是宮裡送來的與自己沒關係,兩邊都沒有切實證據,就誰都不相干,哪怕現在咱們能想到這個伎倆,也沒有辦法對付他們。」嵐琪皺著眉頭,心下暗恨,這世上只有他們聰明不成?
蘇麻喇嬤嬤略思量,問道:「娘娘認定是貴妃的主意?」
嵐琪點頭:「她之前還想要毀了嵐瑛的清白,幸虧我再三叮囑家人要看守好嵐瑛,才平安等到大婚的日子,我不知道貴妃究竟恨我什麼,可如今的溫貴妃,不是從前那個人了,現在她依舊會做傻事,但每一件傻事都十足狠毒。嬤嬤,她是不是真的有癔症,難道腦袋是不清醒的?」
嬤嬤冷笑:「若是不清醒,怎麼能籌謀這麼多的事?除非真的一切與她無關。」
嵐琪嘆氣道:「現下我也是兩頭為難,不想給皇上添麻煩,又怕逼急了貴妃,得罪阿靈阿。若是因此破壞了瑛兒夫妻倆的感情,還不如咽下這口氣,可是嬤嬤,有一就有二,要真是貴妃所為,誰曉得下一次,瑛兒會不會死在她手裡。我在宮裡被太皇太后被皇上周密地護著,她不能傷我,可瑛兒在鈕祜祿家,隨時隨地都能讓人暗害了,等真出了那樣的悲劇,只怕我和皇上的感情,也要走到頭了。」
「兩弊相衡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娘娘的確該掂量清楚。」蘇麻喇嬤嬤溫和地指點,「夫妻倆感情不和,大不了不過了,可若再出什麼大事連人都不在了,還談什麼感情談什麼日子?」
嵐琪眼中放光,重重點頭道:「這件事絕不能隨隨便便就算了,哪怕不是貴妃,總也要查個水落石出,現在這結果不痛不癢,可不是我要的答案,不論是貴妃娘娘,還是法喀素和他的福晉,必須要有人付出代價。瑛兒還要在鈕祜祿家過一輩子,不能總讓她被人欺負,現在她年紀還小,再如何聰明能幹也敵不過那些老狐狸。」
嬤嬤感慨道:「為了二小姐,您可真較真,自己過去受的那些委屈,怎麼說咽下就咽下了?」
「我得到的幸福太多了,仿佛上天為了平衡這樣的人生,才會讓我經歷那些痛苦。」嵐琪緊一緊身上的氅衣,話雖如此,可提起來她還是覺得冷,「但瑛兒不一樣,她如今的人生已然是為了成全我,我不能再讓她被傷害,人總有私心總有底線,嬤嬤您說是不是?」
蘇麻喇嬤嬤自然站在嵐琪這邊的,細心指點她一些,等暖轎抬來了,看她上了轎子才安心,待折回來脫了氅衣在炭爐邊烤火,見有小宮女來說太皇太后請嬤嬤過去,蘇麻喇嬤嬤奇怪太皇太后怎麼又醒了,近了身才曉得她根本沒睡著,更囑咐她:「你派人去查查,臘八粥的事兒,到底和貴妃有沒有關係,若真是她的主意,斷了她往後的路,告訴太后,從今往後不許貴妃與家人往來。她現在有本事害嵐琪姐妹,將來就有本事害其他人,太子沒有親娘呵護,這些隱患就不能出現在他身邊。」
嬤嬤應諾,但沒提嵐琪那番話,她也想給德妃娘娘一次機會,讓她去試試這宮裡的水究竟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