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妃的話不無道理,只是如今嵐琪對覺禪貴人諸多愧疚,想她不顧生死為自己去做那件事,若是真被貴妃折磨死了,還有什麼好利用自己的,而她活著是應該的,她無欲無求,又會利用自己什麼?
小心一些不錯,但不要因此過分戒備,就算不會把覺禪氏當布姐姐那樣的知心人,嵐琪也想以後和她多多往來,她曉得自己如今的地位,永和宮能照顧覺禪貴人,宮裡就沒人敢欺負她。
嵐琪謝過榮姐姐的提醒,自己說道:「這一次的事,原來皇上由始至終都曉得,想想自己真傻,還滿心天真的以為能騙過他,實際太皇太后和皇上都知道,我現在都不敢去慈寧宮,怕被太皇太后罵,還牽連姐姐替我瞞著。」
榮妃笑道:「我不過說了兩句話,便是皇貴妃也沒真為你做什麼,說起來昨晚皇貴妃若沒有喝醉,不曉得會怎麼樣,你說她會不會幫你去咸福宮鬧一場,把覺禪貴人找出來?」嵐琪搖頭笑道:「不知道,但現下沒給她添麻煩,也挺好的。」
「妹妹,一晃十幾年,我如今都三十多歲了,回想在你這個年紀時對你說的這些那些話,真真可笑,現在看來當時的我也稚嫩糊塗得很,卻還總對你指教些這樣那樣的。」榮妃笑悠悠,很真誠地說,「所以現在的你,覺得自己也就是當時的我,自以為厲害了成熟了,其實還是年輕衝動,往後你再要做什麼,可一定想清楚了,這宮裡沒有上頭不知道的事,自從惠妃被各方壓制,我心裡就明白,踏踏實實守著本分,這路才走的長遠。」
嵐琪很受用,拉了榮姐姐的手說:「當年沒有您那些話,恐怕也走不到今天,我心裡一直很感激姐姐,不敢說什麼大話,總之咱們將來都會老的,等宮裡再有新鮮人來,咱們姐妹可不能叫小丫頭片子欺負的,咱們都要好好的。」
榮妃笑道:「這話可真酸,也就你說得。」
之後二人互相叮囑幾句,嵐琪還要去慈寧宮,榮妃則要去幫惠妃料理大阿哥的婚事,臨走前嵐琪將延禧宮的人都找來,吩咐他們要好好照顧覺禪貴人。雖然貴人侍奉的宮女有限,這裡其他人都只是看守宮殿的,但現在貴人有病她身邊的宮女也不大好,只能靠他們多多費心。
嵐琪又去後院看望那位答應易氏,易答應竟是在惠妃那些年入宮的舊人,只是一直無寵又多病,幾經輾轉避居在這延禧宮後院,很少在人前走動,連嵐琪都只略略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今日見屋子裡陳設簡樸清清落落,不免心生可憐,只笑道:「往後與覺禪貴人有個伴兒,都把身子養好才是。」
易答應和惠妃榮妃差不多年紀,比嵐琪年長些,雖然身份低微,她也不願隨意尊大,客氣地說了幾句話後,讓紫玉送些紅籮炭來給易答應,自己這才往慈寧宮去。
這件事總還要給太皇太后一個交代,昨晚被玄燁訓她還能撒撒嬌,今天太皇太后若罵她,只怕撒嬌也不頂事,太皇太后對她的期望很高,自然面對她的失敗,也失望也就更大。意外的,太皇太后沒說嵐琪什麼不好,只是問她些這裡頭的細節,幫她分析若有下回該怎麼做,更與她道:「成功之路披荊斬棘,沒有誰能走得順順噹噹,雖然後宮的女人怎麼才算成功,連我都看不清,可每做一件事,咱們就要把它做成了。壯士斷腕的確悲壯無情,但要下決心做成什麼,這也是必不可少的,昨晚皇帝若不幫你,你會怎麼樣?」
嵐琪搖頭,很坦白地說:「在梁公公讓臣妾去乾清宮暖閣等候前,臣妾心裡矛盾極了,除了求您和皇上,實在想不出其他法子,皇貴妃娘娘醉了不能幫臣妾,當時最壞的打算,就是自己去咸福宮鬧一場,無論如何,要把覺禪貴人救出來。」
太皇太后不屑地笑:「糊塗。」
「是。」嵐琪垂著腦袋,可她並沒體味到太皇太后一聲糊塗指的是什麼。
老人家輕輕拍她腦袋說:「記著了,若有下一回,絕不能這般投鼠忌器,事情必然不會相同,可你要學會舉一反三。拿這次的事來說,你就不該著急,你該回永和宮靜靜地等,第二天皇貴妃醒了,你再去求她到咸福宮要人,她既然答應了你,以她的脾氣就不會推諉。」
「臣妾不明白。」嵐琪不敢贊同太皇太后的話,現在覺禪貴人已經被凍得奄奄一息不知能不能熬過高燒,若是再凍一晚上,會不會今天早晨去,覺禪貴人已經死了?
太皇太后卻看穿她的心思,輕輕一嘆:「你現在後怕,是因為你知道覺禪氏被虐待成這樣,可將來再有什麼事,你能知道什麼,就是昨晚你也本來什麼都不知道。要緊的是能不能把事情做成,難道你要做一次失敗一次,你有這樣投鼠忌器的心顧此失彼,永遠也不會成功,既然如此,就掂量自己的斤兩,別去蹚渾水試深淺。」
蘇麻喇嬤嬤見德妃被訓得可憐,笑著來說:「咱們娘娘心地太善良,哪兒狠得下心做壯士斷腕之舉,一聽說貴人在咸福宮被打,即便想像不到那麼嚴重,也夠她擔心的了,太皇太后耐心等等,娘娘會慢慢學會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