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春嘆息:「沒想到太子人前人後會有這麼大的差別,一直瞧著溫文儒雅的人,反倒是大阿哥,都說瞧著毛毛躁躁的,可在府裡頭對福晉百依百順,對下人也溫和。」
「咱們就說到這兒,再不要提了,大阿哥也好太子也好,咱們屋子裡的人不能議論,你也去警醒底下的人,別讓他們在外頭聽了回來又嚼舌根子。」嵐琪揉了揉額頭紓解疲乏,又多囑咐一句,「瑞景軒里的規矩要更嚴謹些,園子裡比不得紫禁城森嚴,你費心看管幾個月,這一次怕是住不久的。」
果然隔天就有聖旨下,擬定四月初十和五月十五兩日,四月初十太子側福晉入宮,五月十五是大公主下嫁。大公主被冊封為和碩純禧公主,指婚給了蒙古科爾沁部台吉博爾濟吉特氏班第,很快要嫁去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故鄉。
喜訊一出,端嬪那裡賓客盈門,連在宮裡的惠妃都與其他宮嬪一同派人送來賀禮,熱熱鬧鬧了兩天,大公主快二十歲了,情感上免去許多捨不得的悲傷,她跟著端嬪大大方方地接受賀喜,來給皇祖母磕頭時才露出幾分嬌羞。
太后因歡喜孫女要嫁去自己的故鄉,話語間難免又勾起思鄉之情和對太皇太后的思念,眾人安撫勸說,好一陣才又歡喜起來,待之後散了,便留下嵐琪單獨說話。
太后沒別的事,一是說元宵的聚會免了,讓她省點精力操持後頭的大事,一娶一嫁少說要一兩個月來準備,就不麻煩她在為自己張羅晚宴。二則是對嵐琪感慨:「純禧嫁出去多高興的事,大家熱熱鬧鬧的,可太子要納側福晉,卻沒有人敢提起來,沒有娘的孩子可憐,旁人送賀禮都不知該往哪兒塞,也沒有人能教導他將來成了家該如何過日子。每次他來請安,規規矩矩站在那裡,我想親近都不成,也不知道這些話從何說起。可你瞧大阿哥來,總是親親熱熱的,就是討人喜歡吶。」
嵐琪也知這裡頭的區別,太子從小沒娘親呵護,哪怕有個養母也好,毓慶宮裡的乳母嬤嬤們,都是給皇帝辦差的,規規矩矩不敢多嘴半句話,伺候儲君和伺候一般的阿哥很不一樣,誰敢在太子跟前說道理,而父親對他總是嚴肅得很,連四阿哥都還會撒個嬌,太子卻不能。
「嵐琪啊,我知道你也難做,太子的事你不好插手,但你能對皇帝說說,我心裡有個主意。」太后一向菩薩心腸,雖然近來種種傳言說太子不好,她還是可憐太子無母,吩咐嵐琪道,「你去和皇上說說,不如讓裕親王福晉來教教太子,她是大伯母,是有身份地位的長輩,或許比你們幾個後宮妃嬪更合適些,她們也給自己的兒女操持過嫁娶的事,會明白的。」
「您這個主意臣妾覺得好,就看皇上什麼意思了,臣妾也擔心,宮裡找不出合適的人去指導太子。」嵐琪認同太后的想法,她還真沒想到幾位福晉可以派上用場,大概平日裡妯娌間總是客客氣氣沒有太親近的往來,她本意是不想麻煩人家的。
之後嵐琪與榮妃商議,榮妃也覺得妥當,因不是要緊的事,嵐琪推榮妃去找皇帝開口,她自然是好意想給榮姐姐在玄燁面前留個好,榮妃也領情,待到清溪書屋一說,玄燁果然很贊成。
原來所有人都在煩惱到底讓誰去教導太子好,若非太后提起來,誰也沒想到還能有這個法子。
轉眼已是正月十四,高高興興的時節里,偏偏有個壞消息,大阿哥府里那個侍妾小產了,打下來還是個男娃,那侍妾身子受了很大的傷害,往後還不知會怎麼樣。
惠妃本就對侍妾產子不看好,她急著想要皇長孫,卻很看重孩子的出身,不然早就想法兒給胤禔多弄些女人在身邊,可即便她討厭兒媳婦,也不得不耐心等兒媳婦生出兒子來,嫡子的皇長孫,才最最金貴。
「沒了就沒了,明日過節去暢春園,給你阿瑪說時別悲戚戚的,你可知道你有多少兄弟姐妹沒見過天日?有什麼稀奇的。」惠妃很冷漠,更叮囑兒子說,「你媳婦身子養得不錯了,你該盼著她給你生養才好。」
大阿哥應了,他漸漸學會了在妻子面前和在母親面前要不同的態度才能兩處相安,如今母親說什麼她都答應,回了家裡凡事能與妻子商量,妻子雖非絕色美人,可伺候他極好,里里外外都十分細緻,他如今對妻子的依賴,已經漸漸勝過對母親,如此少不得常常有些事面對惠妃時,多半是敷衍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