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琪心頭一顫,怯怯地偷眼看他,兩人本在炕上隔著炕幾分坐,她笨手笨腳繞過去爬到玄燁身後,跪在他背後雙手捏住了肩膀,輕輕揉捏著說:「皇上歇會兒吧。」
玄燁卻道:「這世上,能在朕背後這樣扼著朕肩膀的人,可沒有幾個。」
嵐琪立時鬆手坐下來,不再碰他,玄燁背對著也沒動,半晌才說:「朕對你說過的話,你有沒有用心記?有時候朕不明白,到底是太寵你了,還是你過分懂事,過猶不及的道理,你可明白?」
「皇上也說過猶不及,王常在若是被逼死了,皇上預備怎麼辦?」終於把話說出口,嵐琪鬆了口氣,但不等她放鬆,身前的人已經轉過來,把她一把拖到身邊去,瞪著責罵,「朕說過沒有,不要你去管她們的前程命運,她們的死活和你什麼相干?」
嵐琪心裡突突直跳,但事已至此,她若退縮連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索性大膽地說:「臣妾怎麼會在乎她什麼命運前程,她死了臣妾都不會難過,可是她死了,皇上就該煩惱了,臣妾在乎的是您的感受,可不是她。」
玄燁瞪著她,語氣狠狠地說:「可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嗎,就自作主張?」
嵐琪搖頭:「就是不知道,才更擔心,皇上眼下若給臣妾一個明白話,說王氏死了也無所謂,臣妾立馬就能放下不管,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麼,臣妾可真不在乎。」
玄燁道:「朕若不說呢?」
嵐琪一愣,眨著眼睛道:「那、那就不說嘍,還能怎麼樣?」
玄燁皺眉:「朕是不是過得太安逸了,總來你這兒找不痛快,聽你頂嘴幾句反駁幾句,甚至放肆地頂撞,朕心裡就覺得痛快?」
嵐琪卻垂下眼帘說:「皇上若真是過得安逸,臣妾才安逸呢,明明說好的,把後宮這個家交給人家來管,到頭來,卻束縛手腳,什麼都不讓干。臣妾又不是糖捏的雪塑的,這點點風浪都經不起,白白跟了太皇太后十幾年,說到底,根本不是皇上不願意讓臣妾沾染這些事,是您太把臣妾當一回事,怕臣妾不痛快。」
玄燁好像被戳中了心事,竟一時無語,待再開口,氣勢弱了幾分,無奈地說:「你明知道的,那為何不能順著朕的心意,朕就是不想你沾染那些麻煩事。」
嵐琪真誠地說:「臣妾也貪圖和您在園子裡無憂無慮的生活,可那難得才能有,臣妾可不能忘記自己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皇上不要誤會,臣妾不是自以為是,也不是非要插手干預什麼,只是出了事,總得有個人給您說說冷靜下來的道理,給您一個台階下。可是忠言逆耳,臣妾可是絞盡腦汁把一切是都做到最婉轉,您看這事兒,您不提的話,臣妾可半句話都不會多嘴。」
玄燁氣結,恨得掐了她的嘴說:「你是嘴上不說,可做的那些事卻膈應著朕,總讓我擔心你下一步會不會就做傻事。你明明知道,你去打探啟祥宮的消息,你去打探王常在的事朕都會洞悉,你就是故意的。」
嵐琪垂著腦袋輕聲說:「下回還是會這樣,皇上看著臣妾上躥下跳忙裡忙外的,您就能冷靜想想事情里的對錯,您跑來沖臣妾發幾句脾氣,氣順了也就能把事情想明白了。臣妾真不想干預您做什麼,就是想,您別把什麼都積壓在心裡,能有一處說話的地方,自然家國天下臣妾是不敢這樣的,可後宮裡的瑣事,也有臣妾的責任在。」
玄燁怒:「自以為是。」
嵐琪點頭應:「是有那麼一點兒。」
「你能不頂嘴嗎?」
屋子裡旋即靜了,嵐琪抿著嘴不再說話,玄燁莫名其妙地瞪著她,不可否認,方才兩人沒頭沒腦地吵幾句,他心裡暢快多了,不是他非要找人吵架,可似乎也只有在這裡,能不像個帝王,放下些什麼。
玄燁再開口,則嘆息:「朕原本擔心,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你會覺得朕把你單獨帶去園子裡,是故意利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