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具體的話傳來,是說三阿哥為了救駕而受的傷,傷情雖重但性命無憂,皇帝擔心受傷的三阿哥經不起車馬顛簸,要在原處停留三四天,好讓三阿哥養一養精神再走,而大阿哥則被打發先回京城。
榮妃因擔心兒子的傷情,得知大阿哥回京後,好些年不主動到長春宮來的人,早早就守候在那裡,就是想等大阿哥來見一面,問問他兒子的事。聽聞胤祉沒事,總算是舒口氣,惠妃則好言安撫,姐妹來說了一會子話,才送榮妃離開。
此時兒子還等在正殿裡沒走,惠妃回來瞧,孩子果然滿面的不樂意。她做母親的不能不問,便道:「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
大阿哥皺了眉頭說:「當時我帶了人馬去前頭探路,就那麼眨眼功夫,皇阿瑪被猛獸襲擊了。老三那小子實在太沒用,額娘您還真當他有膽量拿自己的性命救駕?照我看,皇阿瑪沒反過來救他就了不起了,誰曉得那會兒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就成了老三救駕。」
惠妃靜靜聽著,心中想,兒子這些年果然有了變化,如明珠所料,大阿哥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對兄弟們講義氣重感情,如今處處都要與他們爭個長短,但凡皇帝褒獎他的兄弟們,他都會不高興,只是跟著上了幾次戰場,心就大了。
曾經惠妃希望兒子能看明白自己和兄弟之間的差別,可現在卻又怕他的野心過分膨脹,皇帝何等精明的人,難道會看不出來兒子動什麼心思,但是年輕人血氣方剛的,她這個額娘說的話已經不大管用了,如今時常念叨的,卻是要胤禔尊敬太子,她千叮萬囑兒子,只有尊敬太子,他再如何優秀別人也不敢懷疑他的用心,至於將來要如何取而代之,一定會有最恰當的機會。
這些話,大阿哥倒是聽得進。他比兄弟們都更早接觸朝政和大臣,再單純簡單,也該學會其中的門道,他知道收斂光芒的重要,可身為長子,且如今得父親重用在朝臣中有口碑,有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想要炫耀自身的榮光。
說話的功夫,外頭有人傳話來,說大福晉身子不好,請大阿哥早些回去瞧瞧。胤禔聽了立刻要走,惠妃不滿,不經意地嘀咕道:「她如今很會哄你,在我這兒多坐片刻都不成了?」
沒想到卻換來兒子的怒意,胤禔忍不住抱怨母親:「額娘,您能別這樣說她麼?給您生了孫子後,她身體一直都不大好,您不是不知道。」
惠妃一時語塞,可兒子卻又勾起更多的怨氣,問她:「皇阿瑪如今真的不喜歡您了嗎?」可這是戳了惠妃脊梁骨的話,如今孩子也大了,不需要遮遮掩掩,立時拉下臉來責備他:「這是你該對我說的話?你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膈應我,不說早年光景如何,你額娘現在都四十歲了,難道要學那些十幾歲的新人,做不尊重的事,去勾引皇帝?」
可胤禔沒有被鎮住,反而道:「德妃呢,她就不長年紀了?額娘您可知道,老四憑著德妃有臉面,處處都比我們好,我跟著皇阿瑪那麼多年了,從來沒碰過九門的事,可是今天我入城,老四那小子竟然叫我卸甲。我跟著皇阿瑪回來,幾時卸過甲,又不是進內宮,卸哪門子的甲?他算什麼東西,九門提督見了我都畢恭畢敬,皇阿瑪不過派他去看個門,就拿著雞毛當令箭,混帳東西。」
惠妃一怔,沒想到兒子的怒意其實是在這件事上,但見他來來回回在屋子裡踱步,又恨恨地說:「這樣下去,他更加要得意了,往後還能有我什麼事?」一面瞪著母親,滿面痛心疾首的模樣,不可思議地問,「額娘和皇阿瑪,真的半句話也說不上了?」
「你自己的前程,指望我做什麼,快回去,回去看你媳婦去,往後這長春宮,你也別來了。」惠妃心痛如絞,撂下兒子就往內殿去,她不明白兒子是不是真的不懂,她這個惠妃娘娘之所以還能在宮裡待著,全因為皇帝還在乎他的長子,是兒子給了她繼續喘氣的機會,可兒子卻反過來問她,為什麼不能拉攏皇帝的心。這般恥辱何種滋味,惠妃這麼多年種種忍耐,這一瞬,竟是怎麼也忍不住。
數日後,聖駕終於平安迴鑾,皇帝一回宮就派大臣去三阿哥府里照顧兒子,叮囑他傷愈之前不必出門,甚至下旨賜榮妃出宮的機會,讓她到家裡去看一看兒子,說起來榮妃也從沒見過三阿哥府里是什麼模樣,這一次被皇帝如此重視,緊張兒子的傷情之餘,更感慨皇帝的情意,沒想到她人老珠黃的時候,卻越來越感受到丈夫的溫情。
而聖駕迴鑾,四阿哥便從九門撤下來,向父親述職之後,因這段日子京城無大事,算是無功無過,並沒有得到父親什麼指點的話,一切平平淡淡的結束了,他帶人搬回家裡去,進門時小和子湊上來提醒他:「主子,您別忘了那件事?」
胤禛則早就忘得乾乾淨淨,反問他:「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