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倒是一怔,尷尬地笑著:「我不曾留意過,難道覺禪貴人她在宮裡過得不好嗎?」
胤禩慌忙道:「臣弟的話說得不恰當,臣弟是想,如今我離宮去了,難得進宮必然要向惠妃娘娘請安,對覺禪貴人的問候反而比從前更少,不敢勞煩太子妃多多費心,是您好心要為臣弟做什麼事,臣弟一時心急就這樣說了,只是一番孝心,實在是……」
太子妃笑道:「八貝勒從來機敏聰慧,這會兒的話卻結結巴巴詞不達意,看來真是我嚇著你了。也罷,你的心意我懂,哪怕一兩次也好,我會為你留心好覺禪貴人的事,而今晚這事兒,我就信八貝勒會替我和太子保守秘密。」
胤禩心中一定,果然被他敷衍過去了,拜謝過太子妃,匆匆離了毓慶宮,回到阿哥所的住處,竟是一夜未眠,隔天藉口德妃娘娘要回京的事離宮,卻是徑直回到家中,想舒口氣。
八福晉好些日子不見丈夫,看胤禩憔悴又疲倦,本想安安靜靜地伺候在他身邊,可丈夫卻對自己說了昨晚的事,八福晉冷靜聽著,半晌道:「說起來也不過是太子有些不檢點,又不是什麼大事。」
胤禩忙道:「昨天一見太子妃,我就冷靜了,果然你我心意相通。可她偏要為我做件事,好彼此扯平些,我就知道他們必然是防著我的。乾清宮裡的一切,毓慶宮裡的一切,我昨晚那樣安排,能瞞得住侍衛太監和宮女,卻絕瞞不住千里之外的皇阿瑪,我們兄弟幾個打小就知道,毓慶宮裡的一舉一動,全都在皇阿瑪眼裡。」
八福晉點頭:「這事兒既然被你撞上了,太子必然要疑你會告訴旁人,未免皇上興師問罪,說不定會主動向皇上認錯,現在你敷衍了太子妃的事,是讓她多多照拂額娘,那將來就算皇上找你問話,你也沒有不能說的,不過是一片孝心。」
胤禩欣喜於妻子的冷靜:「皇阿瑪之後若是來問我,必然是已經先問過太子,到時候我不如死咬著說不知道,作為兄弟,我要對太子忠心,才是手足情深。」
八福晉只是擔心地問:「那皇上會不會覺得你對他不忠心。」
胤禩道:「我們是父子,他是天,對父親沒有忠心不忠心之說,我相信他更看重的,是我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手足情深亦是孝道。」他說著話,眉頭緊鎖,顯然還在思量更重要的事,忽然心中一個激靈,但問妻子,「我這樣多慮,會不會叫你害怕?」
八福晉且笑:「我在安親王府十幾年,哪一天不是這樣對付著他們過的,你我都沒有惡意,只是不想被人利用被人欺負,我不容易你更不容易,我做什麼要害怕你?反而想對你說一聲,你辛苦了。」
胤禩心中一暖,之後則提醒妻子,德妃數日後就要回宮,讓她記得進宮去問候。
而此刻,德妃娘娘早已在回程的路上,這天一大早,便由舜安顏帶侍衛護送,經各地衙門時當地會再安排接駕送迎,大隊人馬依舊跟著聖駕,德妃帶走的人,僅僅夠周全她們母女的安危。實則明著如此,皇帝暗下派出的兵馬,沒有人知道有多少。
因小宸兒捨不得與姐姐分開,最終是德妃帶一雙女兒折回京城,而溫憲公主果然一上馬車走不多遠,就開始暈暈乎乎綿軟無力,幸好這是往京城回去,若是繼續往喀喇沁走,這孩子要吃更多的苦頭。溫憲也不敢再嘴硬她挺得住,一路顛簸往京城趕,數日後將近京畿時,前方有人馬趕來,是四阿哥帶人來接母親了。
「你這算不算擅離職守?」嵐琪見了兒子,心中甜暖,可忍不住關心他的差事。
「若是不能讓額娘安然回家,皇阿瑪才要真正發脾氣。」兒子見母親和妹妹都安然無事,久懸的心放下來,可母子倆一個脾氣,胤禛也忍不住嘀咕,「皇阿瑪怎麼就把您這樣送回來了,這路上有什麼閃失怎麼好,還不如讓我去接您。可我左右等不到旨意,只有這點路還敢跑出來。」
說話間,胤禛去看了溫憲,見妹妹小貓兒似的窩著一動不動,忍不住逗她:「我們的混世魔王,這是怎麼了?」
溫憲沖哥哥曲指做成虎爪的模樣,軟綿綿地說:「等我好了,看我咬你。」
一家子樂呵呵地進了城,城內肅清道路,直接將德妃娘娘和公主送回宮中,太醫早早等在永和宮要為公主診治,而毓溪也帶著李側福晉和孩子們等在了那裡。
嵐琪一進門就先聽見念佟的聲音,看到小丫頭靈活地跑出來,後頭弘暉蹣跚著從門檻上爬出來,結果沒站穩一屁股坐了下去,念佟跑了一半聽見弟弟哭聲,折回去把弘暉提溜起來,但祖母已經到了跟前,將他們一左一右抱著。
毓溪匆匆向婆婆行禮後,便往溫憲那邊去,李側福晉則留在這裡看孩子,見一切妥帖,嵐琪才安心回到寢殿洗漱更衣。不多久兒媳婦折回來,含笑稟告:「妹妹已經睡了,太醫說沒有大礙,休養幾日就好,但是妹妹的體質,怕是不適合出遠門,往後還要多留心。」
嵐琪坐在鏡台前,正梳頭,環春見福晉躍躍欲試,便笑著將梳子遞過來說:「奴婢也要去更衣呢,能不能勞煩福晉為娘娘梳頭?」
毓溪忙接過手,等環春幾人下去了,才過來幫額娘抿頭髮,髮髻已經重新梳好,只需把細碎的散發撫平,再將珠釵玉簪一件一件戴上,她做得小心翼翼,待伺候好了,往鏡子裡看,不禁說:「額娘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