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春笑:「榮妃娘娘不論知道了什麼,都愛來告訴您,咱們就算沒有她那樣消息靈通,也沒礙著什麼。」
嵐琪卻搖頭說:「任何事做過了頭都不好,我寧願她別處處惦記著我。」
可第二天,一切如環春所料,榮妃午後來永和宮閒坐,三兩句話說起昨晚的事,說八阿哥在毓慶宮吃酒了,嵐琪靜靜地聽著不予置評,榮妃則自言自語般道:「孩子是她養大的,若是自此與太子親近起來,她該恨死了,這豈不是養大了一頭白眼狼?」
聽到說惠妃,嵐琪心裡起了波瀾,這些日子傳回來的消息,無不說皇帝對惠妃如從前那般好,到底怎麼好,她沒親眼看見不知道,可惠妃是精明能幹的人,她和榮妃都清楚。之前榮妃總和她絮叨,說惠妃回來要奪權了,彼時嵐琪不以為意,現在則覺得未嘗不可能。
嵐琪恨毒了明珠黨羽連帶惠妃,皇帝留著惠妃留著明珠,一直都是為了大阿哥和太子,若是復用惠妃,甚至重新大力啟用明珠,必然另有不為人知的緣故,指不定就是太子和大阿哥之間,他徹底放棄了一方。皇帝若要想達到目的,怎會在乎榮妃或她在宮內多年經營的辛苦,只要六宮不亂,換人協理不是難事。
榮妃喋喋不休與嵐琪道:「三阿哥如今比不上兄長,更被弟弟們比下去,皇上為了朝政,怕是隨時都能棄我。」
嵐琪且笑:「你在景陽宮好好住著,何來拋棄一說,姐姐不要嚇唬自己,近來你身體也不好,若皇上對她真是恢復如前,你或我,樂得清靜歇一歇。」
榮妃不甘心道:「我們辛苦那麼多年,讓她白撿了便宜?」
嵐琪卻笑:「也要看她氣數能有多長,榮姐姐難道不懂中庸之道?」
榮妃不是蠢笨之人,只是從來無所依靠,讓她長期都懷著患得患失的心態,此刻聽嵐琪說這句,想到她的三阿哥文武皆是資質平平,幾次都與自己說不願在大臣之間周旋,要是能撈到修書編史的差事就好了。不知嵐琪所謂中庸具體指什麼,可她兒子這模樣,不出挑不風光,但也絕出不了什麼事,現在得了郡王位,將來只要不出差錯,跟著水漲船高以後做了親王,她就不用再愁兒孫們的前程。
說話的功夫,吉芯匆匆來,說三福晉身子不好,是叫府里侍妾給氣得,要休了那侍妾,派人來知會娘娘一聲。
嵐琪在一旁不言語,榮妃皺眉呆了半晌,側過臉問她:「這事她能做?」
「就看我們計較與否,姐姐拿主意吧。」嵐琪將自己撇開,目色堅定,希望榮妃別再糾纏她,冷靜地說,「清官難斷家務事。」
榮妃嘆了一聲,吩咐吉芯:「由著她吧,侍妾而已。」
要說三阿哥府里的動靜,宮外頭也早已傳得紛紛揚揚,誰都知道郡王福晉仗著肚子裡有孩子,趁郡王隨駕離宮的機會,把平日得寵的幾個侍妾格格收拾得服服帖帖。兩個月來,王府里一直雞飛狗跳,那些身份低微的侍妾們,就算再如何安分守己,也能被福晉挑出毛病扒一層皮,只怕誠郡王隨扈歸來,家裡不剩下幾個全須全尾的美人了。
此番皇子福晉們都沒有隨扈,這些日子大福晉身體不好,妯娌幾人都結伴來看望她,四福晉帶著側福晉也一道來,眾人坐著說閒話,提起三福晉那些事,都唏噓不已,她們個個兒都是寬待下人的,與側福晉侍妾都能和睦相處,可話說回來,哪個願意與人分享丈夫,對於三福晉的行徑,面上是覺得太過分,可心裡頭還是會羨慕三福晉敢說敢做。
如今四貝勒府里,嫡福晉出入都帶著李氏一起了,比起從前李側福晉幾乎等同格格侍妾般的存在,眼下總算是被承認且得了幾分尊貴,但妾室畢竟是妾室,那些嫡福晉們並不會正眼看待她們,出入高門大戶受到白眼冷遇,是常有的事。而這日從直郡王府里歸來,福晉在門前就與她散了,什麼話也沒說往正院回去,李氏目送福晉走遠,才轉回西苑。
巧珠今天雖跟著出門,但到了直郡王府後,沒跟著進門,只是和其他人一道守著轎子等在外頭,回來路上一直見小姐神情憂鬱,此刻離了嫡福晉,便輕聲問:「小姐不舒服嗎?」
李氏搖頭不語,只等回到西苑關起門來,才恨恨道:「從前她不帶我出門,如今看著像是好心帶我去露臉,可你知道嗎,那些嫡福晉都不拿正眼看人的,何況今天幾乎都是單獨去探望大福晉,就我們家是一道去。她們妯娌間說起誠郡王福晉虐待妾室的事,我坐在那裡半句話也插不上,她們又說起妾室如何不好,我更是尷尬得如坐針氈,那一句句話,都像在扇我的臉,你說福晉她是不是故意膈應我?」
巧珠嘆氣:「可如今福晉出入都愛帶著您,您也不好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