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琪尚未完全恢復精神,呆呆想了許久,昨晚的熱鬧不亞於胤禛娶妻,她被灌了好多酒,雖不至於酩酊大醉,好些事也記不起來了。孩子們來敬酒的畫面從眼前掠過,像是真沒見著那個討人喜歡的八福晉。
紫玉輕聲道:「奴婢是聽見底下小宮女嚼舌頭的,具體真假還不曉得,說是八福晉三天前在九阿哥十阿哥的喜宴上小產了,未免咱們公主出嫁不吉利,所以瞞著沒有報上來。」
嵐琪猛地醒過神,問道:「真的假的,你再去打聽沒有?」
紫玉忙道:「奴婢急著來伺候您,訓斥她們不要胡說,其他的還沒打聽,您若想知道,奴婢這就去問問。」
嵐琪猶豫須臾,搖頭:「罷了,惠妃有她的主意,再等等看她怎麼說,我們胡亂打聽反而顯眼。」
果然這事兒不能沒有下文,嵐琪帶著敦恪和小宸兒用早膳時,外頭就有話傳進來,說惠妃一清早去了寧壽宮,告訴太后八福晉小產了的事,說這陣子還不宜挪動,暫時要養在長春宮裡,更道是怕給喜事蒙上陰雲,才瞞著不報。
「宸兒,一會兒跟額娘去看望八福晉,你去揀幾樣甜糯漂亮的點心讓她們用盒子攢好,咱們帶過去。」嵐琪一下沒了胃口,倒也不是覺得遇上這事兒晦氣,她女兒訂婚宴都死了人呢,還有什麼了不起的事,反而是惱惠妃這樣做,八福晉該多可憐。失去了孩子的女人,還被人嫌惡倒霉關在屋子裡,怎麼惠妃在她們姐妹之間那麼會做人,對待小輩就從來都不能好好尊重一下,哪怕把她送回去也好。
之後哄敦恪吃罷了早膳,因這幾天玩瘋了咳嗽,便不好帶她出門,只領了小宸兒往長春宮來,嵐琪都不記得自己上回登門是幾時,反正今天來也不是看惠妃,她來時榮妃剛剛派吉芯過來問候,惠妃則客氣地迎出來說:「你這幾天忙得什麼似的,這會兒不好好歇著,打發宮女來一回就是了。」
兩人一路走進去,嵐琪故意道:「我聽外頭人講,姐姐瞞著不說,是怕我嫌遇上這事兒晦氣?」
惠妃略尷尬,且道:「我知道你不嫌棄,可也是我的心意,閨女出嫁總是喜氣洋洋好些,兒媳婦的事已經這樣,我多照顧她些就好。」
嵐琪欠身致謝:「難為姐姐這番心思。」之後沒再多說什麼,往八福晉屋子裡來探望她,小婦人氣色是不好,身體弱心情不佳,想想也不會好。
嵐琪本想這孩子興許也會說幾句口是心非的客套話,但是八福晉除了恭喜德妃娘娘得了賢婿外,就溫柔嫻靜地微微笑著,只聽長輩們說話,不論惠妃在或半途中去迎佟妃派人來問候,八福晉都沒提自己的事是否給公主出嫁帶來晦氣,若是提起來,就堅強地笑著說很快就能把身子養好,再無半句違心的話,不知怎麼的,嵐琪反而看重這孩子了。
想要得到別人尊重,首先要自重,八福晉若是為了迎合而說什麼她給人添麻煩的話,就實在對不起可憐的胎兒和她身為皇子福晉的尊貴,至少在嵐琪看來,她更願意看到八福晉這樣低調而自強的孩子,但如惠妃,與她相類似的人,或許更願意看到一個處處都謙卑的兒媳婦。
公主出嫁,九日方回門,八福晉在溫憲公主回門前離宮,這幾日胤禩雖時常到長春宮看望她,奈何在惠妃眼皮子底下處處謹慎,終究不能釋懷。果然一回到家中,妻子就在他懷裡嚎啕大哭,但是哭過後就變得堅強,說她會好好養身子,將來再給胤禩生孩子。
胤禩卻是自責:「只怪我沒有本事,在後宮裡說不上話,才會這樣委屈你。」
八福晉輕抵他的雙唇,溫柔地說:「將來你在朝堂上掙得本事,後宮的娘娘們自然會高看我們一眼,我也不會再讓自己出這種事,往後再不許你說這種話,我們不能先輕賤了自己。」
嬌妻如是,更叫胤禩生出要好好做出一番作為的決心,哪怕只是為了讓妻子往後不再被人欺負,也足夠他挺起腰杆去面對那一切。
但是八福晉還是說了悲傷的話,囁嚅著:「我聽得長春宮裡的人竊竊私語,仿佛太醫說我甚至不好不宜生養,可是我想四福晉那會兒也都說她不能生,興許我還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