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琪將眼前的人一一看過,並沒見什麼特別尋常,與環春綠珠慢慢走開,再回眸見那隊侍衛走遠,便問環春:「這裡平時沒什麼人來?」
環春道:「奴婢打聽了,天氣冷,宮裡主子們都不愛來逛園子,平日裡幾乎沒有人來。」
嵐琪自言自語:「那就只有他們了。」
綠珠好奇地問:「娘娘您想什麼?」
「沒什麼,我們來這裡的事先別對永和宮裡的人說,宸兒我自然會慢慢問她,誰都別嚇著她。」嵐琪吩咐下去,心裡頭亂糟糟,好似想到了什麼,又好像沒觸碰到答案。
回到永和宮時,門前的人說溫憲公主到了,她見到時,姐妹倆正窩在一起說話,小宸兒躺在姐姐懷裡,兩人臉上都笑容燦爛,她一面欣慰,一面還是嗔怪:「你怎麼又進宮了,大正月里,多在家陪陪舜安顏才是,陪他到國舅府走走親戚也好。你不是不願過得像個公主嗎,那平常百姓就做這些事。」
溫憲卻說:「舜安顏辦差去了,皇阿瑪這兩天要出去視察河工,他去預備儀仗清點隨駕的人,根本不在家。」
嵐琪還是頭回聽說玄燁要出門,但這兩年他總在外頭轉悠,也見怪不怪,和女兒們說說話打發了一天時間,溫憲夜裡總要回自己家去,離別時才得空單獨和母親在一起,便纏著嵐琪問:「額娘,小宸兒一個人跑去御花園做什麼?」
嵐琪反問:「妹妹怎麼與你說的?」
溫憲搖頭道:「她說她就好奇去逛逛夜裡的園子,額娘您信不信吶?」
嵐琪為女兒攏好斗篷,嗔怪這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對於這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她也有調皮的時候,能有什麼事?」
溫憲嘀咕半天見問不出什麼,只能回去了,嵐琪則叮囑她:「你的娘家到底是宮裡,除非太后發話,不要隨隨便便進出。額娘倒是不怕別人說閒話,可國舅府的人該擔心,他們是不是哪兒做得不好,舜安顏是不是沒照顧好你,你不怕舜安顏難做嗎?傻丫頭,你是差點就要做額娘的人了,多長几個心眼兒可好?」
「我才不想管他們呢,我只想自己和舜安顏好好的,額娘從前明明說,不用我操心那些事的。」溫憲撅著嘴滿臉不樂意。
「額娘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嵐琪嘆息,可又心疼女兒,只能道,「罷了罷了,有皇祖母和皇阿瑪給你撐腰,不怪你天不怕地不怕。」
小婦人滿心歡喜笑容燦爛,與額娘又膩歪了會兒才被催著離宮,可是對著母親對著妹妹的燦爛笑容,一走出紫禁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曾經那麼渴望擁有自己的家,那麼期盼著與舜安顏一生一世,可現在那座大宅子,只給她的人生帶來無窮無盡的壓力,她不曉得昨天的元宵節上又有什麼事讓舜安顏不高興了,丈夫周身不讓人靠近,甚至連她都不得親近的氣場,真是讓她委屈極了。
可是,她不想對額娘講,怕額娘擔心怕皇祖母擔心,她們怎麼會捨得讓捧在手心裡養大的自己,在外頭受委屈?她甚至希望妹妹多出些狀況,甚至希望宮裡人能傳話給她說太后多咳嗽了幾聲,這樣她就有藉口回來,回到紫禁城裡,她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金枝玉葉,公主府里的確沒有人敢讓她受委屈,可她就是不開心。
而這一晚回到公主府,雖然宅子裡燈火通明照亮每一條路,可是下人一句「額駙尚未歸來」,就叫她的心涼了半截,越明亮的燈火,越顯得家裡黑洞洞的淒涼,她甚至都不想再問,額駙去了哪裡。
這一切,嵐琪都不知道,是夜從乾清宮傳話來,的確說皇帝後天要出巡,知道要往江河邊走,嵐琪便趕著在燈下為玄燁縫一雙護膝,可是她多年不拿針線,早就手指僵硬做不好,最後還是假手環春,自己百無聊賴地在一旁看。
夜裡宮女送來她循例要吃的補藥,問了幾句溫宸那裡可好,待人退下,便來勸環春明日白天再做,環春說還有幾針就收線了,嵐琪就在她身邊晃來晃去,念起女兒心裡七上八下,終於忍不住說:「你覺得小宸兒跑去那裡做什麼?」
環春手裡的針線不停,應著:「奴婢也很好奇,實在想不出什麼,就只能想……」她放下針線,猶豫地看著主子,「您聽了別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