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胤禩迎面走來,三阿哥便道:「你們說話吧,不過老四別怪我沒……」但話到一半,胤禩已經在眼前,三阿哥哈哈一笑敷衍,便往自家馬車走去。
胤禛則道:「很晚了,弟妹還在家裡等你,不如邊走邊說。」
兄弟倆的宅邸在一個朝向,八阿哥更遠些,未免上下換車麻煩,胤禛便坐了弟弟的馬車一路往家裡走,八阿哥便說起年末前他要往古北口走一遭,替皇阿瑪犒勞那裡的將士,十四弟一直說要跟他一道去,胤禩覺得雖然向皇阿瑪請示不難,但他不好拿主意,也要問過德妃娘娘的意思才好。所以這會兒找四哥說一聲,請他回頭進宮請個示下。
八阿哥道:「十四弟一直催我與他一起去向德妃娘娘請示,四哥您知道的,若是我去,娘娘看著我的面子,不樂意也該樂意了,那樣反而叫娘娘為難。不如四哥去,娘娘樂意不樂意都不必對您顧忌,不給娘娘添麻煩才好,十四弟畢竟還小,我若帶著他,自己也怪緊張的,可我又不忍心違了他的心愿。」
胤禛本以為是什麼要緊的事,雖然旁人都盯著看,覺得十四阿哥和八阿哥走得近,反而和同母同胞的兄長不和睦,但胤禛自己心裡有分寸,所以一直都不在意弟弟和老八往來密切,這會兒已經點頭答應了,只玩笑:「那是一匹野馬一頭野牛,帶他出門,你要留神了。」
說話間,見八阿哥馬車內飾十分精緻,方才上車時就看都拉車的馬匹神駿健壯,一般家裡都捨不得用好馬來拉車,府里養幾匹馬的花銷,可比養幾個奴才還要多,如今八貝勒府,卻已經養起了好馬來拉車,果然他聽說的話不假,八阿哥如今宅子裡,富庶得很了。
車馬行至四貝勒府前,八阿哥送兄長下車,胤禛要他先走,便立在門前看車馬在長街上遠去,馬蹄聲聲,胤禛不知為何笑了笑,可自己也覺得古怪,念時辰不早且渾身疲倦,早早就回府里了。
隔天,宮裡為了皇長孫的身後事,少不得氣氛陰鬱沉重,毓溪帶著側福晉進宮致哀,從毓慶宮出來後到永和宮來給額娘請安,說怕小孩子莽撞失禮,沒有把弘暉他們帶來。
嵐琪並不計較,且昨晚熬夜今日精神欠佳,叮囑了幾聲就要她們跪安,毓溪倒是說:「胤禛講乾清宮的事兒罷了後,要再進宮一趟給您請安,大概是要來和額娘用午膳的,他半當中回折回家裡,額娘若是累了不想他來叨擾,兒臣給他帶話。」
「他與我有事情講,昨晚就約定好了。」嵐琪懶懶地應著,之後打發了兒媳婦,自己擁著暖爐歪在炕頭,卷一冊話本子無心瞟上幾眼,不知不覺便墜入夢裡。
起初還好好的,可突然斗轉星移在夢裡回到年輕那會兒,走近亂糟糟的承乾宮,像是那年溫僖貴妃下藥嫁禍給佟貴妃的時候,一個小孩子跑來指著她不停地哭,嵐琪記得那是太子小時候的模樣,她順著太子的手指低頭看,自己竟是大腹便便,心中一驚,從夢裡醒過來了。心裡隱隱覺得哪兒不對勁,但只是一場夢,怪自己不該看著書睡過去,夢裡就亂了。
然夢靨叫人疲倦,嵐琪的精神反不如瞌睡前好,腦瓜子漲得生疼,喊人要茶來吃,外頭卻進來男子,只見胤禛從桌上倒了杯暖在籠子裡的茶給額娘,嵐琪喝下半碗,不禁問:「毓溪才走呢,不是說你要等午膳時刻才來。」
胤禛笑道:「早就過了午膳時刻了,額娘餓不餓?」
嵐琪往窗外望一望,她這一覺竟睡了那麼久,昨晚不過是熬過了子夜才睡的,如今這精神真是大不如前了。攙扶著兒子的手下來,胤禛怕額娘起身冷,又拿衣裳給她披著,嵐琪見他如此體貼,很是安穩,問他用過膳沒有,胤禛說環春請他先用了。
娘兒倆在膳廳坐下,宮女們重新給布置了膳桌,胤禛要親手給母親盛湯,嵐琪便吩咐旁人都下去,說:「我和四阿哥單獨說會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