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琪還記得那日對玄燁說,覺禪氏從沒有背叛過自己,希望能保存那一點點的姐妹之情,現在卻聽覺禪氏講,早在當年她來問自己要惠妃最後的下場時,皇帝就已經暗中警告了她。原來這麼多年,所有的一切,都在玄燁的眼睛裡。
覺禪氏淡淡笑著:「皇上說如果他一早知道容若和臣妾有情,絕不會奪人所愛,臣妾信這樣的話,當初一夜恩寵,也的確不是皇上的錯愛。至今他仍舊希望容若還活著,甚至希望容若不是明珠的兒子,可惜一切都是空想,人早就沒了,而他死了也依舊是納蘭家的子孫。」
嵐琪苦笑:「總覺得你和萬歲爺之間,有著旁人插不進的默契。」
覺禪氏搖頭:「不是默契,是各自謀利,皇上說從那一刻起,就各自斷了身份的存在,臣妾可以不用再把自己當皇帝的女人,可以無所顧忌的悼念心中那個已故之人。娘娘您知道嗎,對臣妾來說,這是最大的解脫,連一絲絲負罪感都不必再有。」
話雖如此,可嵐琪依舊無法苟同這樣的事,畢竟有她自己的固執和價值底線,果然她是個小女子,而玄燁心中有家國天下,才容得下這種對於男人而言,最最不堪的事。又或許覺禪氏身體上的清白,而皇帝覺得既然註定改變不了別人的心意,不如成人之美,還能收服人心。
「娘娘。」覺禪氏笑道,「臣妾願意順服皇上,願意和您達成默契,很大的原因也是看到皇上對您的真心實意,這是臣妾曾經在容若身上看到過的情意,身為帝王佳麗無數,卻能為您幾十年不變,臣妾很佩服。」
嵐琪輕笑:「你在為皇上說好話?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就不必你費心了。」
這話很不客氣,甚至小氣,不論如何,對嵐琪來說,覺禪氏是女人,是個漂亮而有心計的女人,哪怕說她沒度量,在心裡也始終提防著她。
嵐琪又道:「方才你又喊我娘娘,雖未行冊封儀式,聖旨寶冊已經都給你了,往後我們平起平坐,你不用對我那麼謙卑。」
「這麼多年習慣了,還請容我慢慢改。」覺禪氏很坦率,而後自顧自說起惠妃的事,連嵐琪壓根兒沒想到的,她都一一提及,特別是八阿哥,覺禪氏道,「皇上與臣妾之間最大的不信任,就是八阿哥,特別是近來臣妾與八阿哥接觸頗多,八阿哥又有些依賴臣妾,臘月那會兒聊得最多的,還是八阿哥。」
嵐琪不自覺地想要避開這個話題,可覺禪氏卻道:「八阿哥不是皇上心目中未來的繼承人,皇上希望臣妾不要抱有幻想,當然,臣妾從來就沒想過他的將來,就算他真的做皇帝,也和臣妾沒關係。」
這一刻,無欲無求的覺禪氏何等坦蕩,嵐琪心中卻背負了欲望的壓力,讓她束手束尾顯得很不自信。果然,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胤禛知道自己已經被父親選中,若不然胤禛一定也會走上歪路,甚至重蹈覆轍,再演太子的悲劇。
覺禪氏沒有察覺嵐琪的心情變化,繼續說著:「皇上說,惠妃心思深,絕不可能相信臣妾會帶著八阿哥忠於她,這條路已經走不下去了,不能把惠妃逼得狗急跳牆,現在還輪不到他們母子做法。所以要改變引她入瓮的方法,順著她的懷疑繼續下去,索性讓她在將信將疑中看待之後的事。」
嵐琪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她不敢相信,玄燁放棄了八阿哥,連大阿哥也一併放棄,他們似乎都已經成為玄燁手中的棋子,難道連四阿哥的未來,也對覺禪氏說了嗎?可到了這一步,只怕皇帝不說,她也猜得出來皇帝在謀求什麼。
「正如您覺得皇上會要放棄哪位皇子的未來,很不可思議一樣,與皇上對臣妾完全不顧八哥的將來,也深表懷疑。」覺禪氏笑得雲淡風輕,去一語戳中了嵐琪的心思。
「皇上真的連大阿哥,都不顧了?」嵐琪終於問出口,直覺得心頭一松,更是道,「你到底圖什麼呢?」
勾起恨意,覺禪氏的笑容不由得叫人看著發寒,她道:「臣妾經歷過的痛苦,讓她也切身體會,最好她將來還能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活著慢慢舔舐她的傷口。至於阿哥們如何,臣妾不關心。」
嵐琪唏噓:「她已近五十之齡,是不是太遲了?」
覺禪氏搖頭:「正是越老越好,要她晚景淒涼,不得善終。」
「你實在是個奇怪的人。」嵐琪輕輕搖頭,嘆一聲,「罷了,我也與你互相扶持到了今天,再說什麼懷疑的話,生分的話,我自己都覺得矯情。大家年紀都不小了,對於恩寵或皇上心血來潮喜歡什麼別的女人,我已經很看得開,但唯有一件事。」
「娘娘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