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暖,胤禛和弟弟往園子深處走,各處已見樹木抽芽,一片清新嫩綠懸在枝頭,假以時日日曬雨淋,便又是蔥蔥鬱郁的繁茂景象。不得不叫人感慨時光飛逝,胤禛還記得第一次帶著十三弟來時,他還是個小不點,如今人高馬大,那些樹木在他身邊,反而顯得小了。
走在路上,十三阿哥問道:「四哥,你說今天提起來要給太子過三十壽辰,太子為什麼苦著臉很不情願?」
原本這些事,胤禛不大願對弟弟提起的,在他眼裡弟弟還是小孩子,不想讓他看到太多人心叵測的事,但毓溪說弟弟連女兒都生養了,早就不是小孩子,最近才漸漸願對他說這些事,而他也想對胤禵說,但那頭小野馬,依舊我行我素,根本不會在他身邊被馴服變得乖順。
十三阿哥自問自答說:「皇阿瑪每年生辰都很低調,萬壽節我們就去磕頭領個賞賜,太子一定也是知道這個道理,才不願辦壽宴。這種事既然人人都明白,八阿哥為什麼非要挑起來,他不是一向最最謹慎,難道不怕皇阿瑪因此怨他。」
胤禛頷首:「未必是他的主意,他絕不會做這種招人恨的事,如果是別人左右他,那就只有大阿哥。看樣子他們必然另有打算,眼下我們猜不到,就只能靜觀其變,你往後在兄弟之中說話,要再三謹慎,你們都不是孩子了。」
十三阿哥聽得最後一句,笑道:「四哥,你終於信我長大了?」
胤禛道:「我的小侄女那麼可愛,我弟弟多能耐了,我還能把你當孩子麼?」
十三嘿嘿一笑,有些靦腆,他和十四的那些事還是哥哥教的,不過他們比哥哥厲害多了,娶妻納妾不久就開花結果,等孩子們長大些,能跑能跳了,圍著額娘轉,也寬解她孩子們都長大成人的失落。
兄弟倆行至瑞景軒門外,卻見裡頭有人出來,眾宮女擁簇著衣衫華麗的婦人,十三阿哥眼尖,忙說:「是良妃娘娘。」
二人退到路邊侍立,良妃款款出來,見到兄弟倆,忙笑道:「不必多禮,都是看著你們長大的,身份地位不過是面子上的事,咱們還像小時候那樣隨和才好。」
胤禛道是,還是讓娘娘先行,良妃便帶人離去,他才和十三轉進門,十三湊在哥哥耳畔問:「我是更糊塗了,良妃娘娘和額娘的關係,好像一點兒沒事,宮裡頭卻鬧得亂鬨鬨的,恨不得把良妃娘娘剝皮拆骨。」
「小聲些。」胤禛提醒,之後到了母親面前,炕頭上鋪了各色各樣的料子和繡線,好像正在選料子做新衣裳,額娘指著一處幾塊料子說,「這是要拿給你們福晉的,正好來了,順路帶回去吧。十四哪兒我派人送回宮裡去,皇上不在宮裡,你們就不要隨便進出了。」
兩人行禮請安,謝過額娘,說不過幾句話,十三就自己跑出去,在外頭和環春她們說話,嵐琪見這架勢,再看兒子,笑道:「有話要對額娘說?」
胤禛點頭,嵐琪收拾了手裡的東西,抬手示意兒子來攙扶她,慢悠悠站起來,挺了挺腰肢說:「你皇阿瑪見我擺弄這些東西,又該生氣了,說弄壞了眼睛,又坐著一兩個時辰動也不動,你可別告訴他。」
這是很家常的話,說得胤禛心裡放鬆了些,扶著額娘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幫她去推開明窗,看到胤祥在給環春捶背,環春急得不行,胤祥死死拽著不放,嵐琪欣慰道:「這孩子真是好,敏妃若還在,現在更該享福了。」
提起來,不免心中難過,嵐琪忙轉了話題,笑道:「剛搬來那會兒,毓溪來見過我,說你心事重重,她說不想太逼著你,又怕你覺得自己被她冷落忽視,不曉得如何拿捏分寸,毓溪有這個心,哪怕做的不好,你也別隨便怪她。毓溪是一心一意對你的,可你呢?還有李氏宋氏,話說側福晉是不是要生了?」
胤禛點頭:「就快生了,毓溪派人照顧得很好,額娘不必擔心。」
嵐琪安心,便上前來輕輕揉了揉兒子的臉頰,嗔怪:「到底怎麼了,這眉頭就不見鬆開。」
胤禛抿了抿唇道:「額娘,近來皇阿瑪不大派我做事,您知道嗎?」
嵐琪道:「你自己也不積極,若是從前你會自己去找皇阿瑪說理,可你現在自己不為自己爭取,兄弟們那麼多,那些事總有人做,為什麼非得堆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