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琪心裡踏實了,玄燁答應了。
玄燁又道:「你能忍,朕能忍,胤禛能忍嗎?」
嵐琪目光堅定,頷首道:「他若不能忍,臣妾說過,將來的事,還請皇上另選賢能。」
玄燁眯著眼睛看她,不解地問:「別人若看待這件事,會覺得你是為了他的將來籌謀一切,可是回過頭你卻又對朕說,另選賢能,咽下這麼大的委屈,還不能許諾他未來?」
嵐琪毫不猶豫地說:「臣妾是想著,與您一道培養出更好的將來,而非必須是自己的孩子,您與臣妾許下的是大清的未來,不是胤禛的未來。這話冠冕堂皇聽著很霸氣,可能很多人只會說說,並不會真的去做,臣妾也不敢想得那麼大,臣妾想得只是,我的兒子若不能擔當大任,就不要把他推上去。」
屋子裡徒然靜下了,窗外雨聲停歇,整座皇宮都靜了,玄燁伸出手與嵐琪相握,笑意寧和,「朕這輩子,怕是不能稱孤道寡了。」
嵐琪恬然一笑:「自然是不能的了。」
永和宮的轎子離開乾清宮時,天際已有陽光從雲端縫隙中落下,如瀑布一般灑向人間,烏雲之中仿佛希望之光,嵐琪端詳許久,回去的路上吩咐環春道:「過了頭七,就讓毓溪進宮來見我。」
待在自家門前停下,嵐琪才下轎時,良妃就從前面款款而來,如今她身在妃位,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比從前多了許多,可嵐琪看著,她仿佛和身後的人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有些話想對你說。」良妃已經改了開口閉口「娘娘臣妾」的習慣。
「進屋吧。」嵐琪應著,扶了環春的手往門內走,卻聽良妃吩咐,「你們回延禧宮去,永和宮裡不缺人伺候,不要那麼多人跟著了。」
嵐琪回身看了眼,環春在一旁道:「奴婢一會兒,也退下吧。」
宮外,四貝勒府在找不到福晉的動盪之後,再次歸於平靜,下人們搬動器皿都小心翼翼不願發出一點聲響,生怕吵著才安靜下來的四福晉。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毓溪才剛剛在胤禛懷裡精疲力竭地昏睡過去,底下的奴才就來通報,說弘昀小阿哥不好了。
胤禛無奈極了,可失去弘暉的心痛已經讓他麻木,固然不願失去弘昀,可他已經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表達出自己心痛的模樣,當他來到西苑時,渾身冰冷沉默的氣氛,讓人不寒而慄。側福晉伏在床邊哭泣不止,見到丈夫便說:「太醫講,孩子就剩一口氣了。」
弘昀這一場高燒,燒了整整三天,就是強壯的大人也經不起這樣的折磨,更何況這孩子孱弱已久,胤禛將孩子抱在懷裡,弘昀對人世已經毫無反應,如太醫所說,不過是懸著最後一口氣。
側福晉憔悴不堪,比不得失去前一個孩子,弘昀養了那麼久,換做誰也不捨得,側福晉眼下都顧不上新出生的弘時,天天守在弘昀的身邊,到眼下已是瀕臨崩潰。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丈夫卻會在這種時候,說出無情的話。
「弘時終歸是你的兒子,養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弘昀怕是撐不了多久,等弘昀的事辦了後,就把弘時抱去正院裡讓福晉撫養。」胤禛殘忍地看著李氏道,「我知道,說這些話會讓你恨我,但你還有念佟還有弘時,福晉她什麼都沒有了。」
側福晉怔怔地望著胤禛,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妾身能生養,是妾身的錯嗎?」
胤禛知道自己沒立場,更明白對於李氏的殘酷無情,可他的心全在毓溪身上,他的心本來就是偏的。
李氏竟向丈夫伏地頓首,哭著哀求道:「貝勒爺,求您不要奪走我的孩子,求您把弘時留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