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貴妃想了想,欣然道:「也好,將來我若遂了願,自然也是因為胤禛膝下子嗣興旺,這是好兆頭。之前若是老天爺給那倆孩子磨難,也真真是夠了。」
說著不免又惋惜起四阿哥沒了的孩子,不知怎麼想起他的家人來,佟貴妃愧疚道:「還有舜安顏那孩子,實在叫人失望,聽說他們如今都圍著八阿哥轉,我倒不是看不起八阿哥,可他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就算溫憲沒了,胤禛也是我姐姐最疼愛的孩子啊。」
嵐琪唯有勸:「孩子們有自己的路要走,隨他們去吧,娘娘一向不管外頭的事兒,咱們日子過得好好的,不是說好的要老來作伴。」話說多了,嵐琪忍不住咳嗽,佟貴妃便不願再打攪她,又叮囑幾句保重身體,便離了瑞景軒。
而嵐琪這一病,雖不沉重,可咳嗽時好時壞,太醫說德妃娘娘多年積勞,一定要安心休養,雖然嵐琪閒不住,可光看玄燁那刀子似的目光,她就不敢再多嘴。可一碗一碗的藥送下去,始終不見大好,四月里春暖花開,嵐琪仍舊是說幾句話就嗓子痒痒。
她身體不好,皇帝就沒有好臉色,太醫換了一撥又一撥,藥也不知變了多少味道,就是止不住她的咳嗽,咳嗽傷神且夜裡睡不好,縱然嵐琪心情和精神都不錯,但氣色總差那麼一些,五月本該啟程避暑,玄燁已經撂下話,若是不能好透了,就不帶她去避暑。
四月末,是溫恪公主的婚禮,溫恪公主自幼養在翊坤宮,宜妃對孩子算不得視若己出,也從未虧待過,出嫁那日皇帝與佟貴妃諸人都回宮去,留下嵐琪獨自在暢春園養病,本就靜幽幽的園子,突然又離去那麼多人,安靜得連風聲都奢侈。
環春在瑞景軒的院子裡擺了美人榻,攙扶嵐琪在太陽下曬曬,太陽刺目叫人睜不開眼睛,嵐琪微眯著,身上蓋著毯子暖烘烘的,不多久就瞌睡過去,但腦袋一晃又從夢裡醒來,見環春在面前笑:「娘娘這就醒了?剛想喊您起來,心想若實在困了,就回屋子裡去睡。」
嵐琪咳嗽了幾聲,拒絕道:「白天睡得多,夜裡又睡不好,這一次病得實在古怪,這麼久了也不見好。」
環春哄道:「太醫說了,您積勞成疾,急不來的。皇上說了,夜裡實在睡不好,就白天補,只要能歇著就成。」
嵐琪笑而不語,等環春送來熱茶,喝了幾口醒醒神,說道:「你陪我坐著說說話,你們都不在身邊,這裡太安靜,我一晃神又要睡過去了。」
環春便拿來繡繃陪主子坐著,嵐琪拿在手裡看了看花樣,懶懶地遞給她說:「皇上說太陽底下繡花,傷眼睛,你別繡了,我那裡那麼多沒用過的帕子,你喜歡的拿去用就是了。」
「奴婢也是打發時間,回頭可以送給小宮女,讓她們拿出去換錢。」環春手裡針線不停,笑著說,「要說萬歲爺真是細心,什麼都為您著想。」
「可他什麼都管,我偶爾也會煩。」嵐琪言不由衷地笑著,但立刻又一陣咳嗽,不禁皺眉道,「我若好好的也罷了,就是這樣,才辜負他。」
環春看了眼主子,道:「您之前發燒昏睡時,皇上寸步不離地陪著您,奴婢知道皇上一向疼您,可也從沒見那樣珍惜的眼神,只怕您若萬一有什麼,皇上他……」她說著就重重打自己的嘴,自責道,「奴婢這說的是什麼話。」
嵐琪笑話她,不禁又咳嗽,環春上前來撫摸她的背脊為她順氣,好半天才消停,嵐琪氣喘吁吁地說:「宜妃他們常說,將來能走在皇上前頭才是福氣,我就不這麼想啊,我捨不得丟下他,他辛苦一輩子,就算我多一口氣,也不願他孤零零的走。反正他走了,我也立刻追他去的,我早就想好了。」
環春後悔極了,屈膝扶著嵐琪道:「您看您,好好的怎麼說起這些話了,都怪奴婢嘴賤。」
嵐琪笑:「傻子,你怎麼會怪你,這次病那麼久,雖然不沉重不害性命,饒是我精神再好,也夠折磨了,心裡總忍不住想這些事。你瞧我都不像從前那樣吃口藥都要跟你鬧半天,我那麼努力地吞藥,就是想快些好起來,別讓皇上為我擔心。」
環春想了想,索性又道:「奴婢也知道,將來皇上百年,您必然是要追著去的,反正您還有奴婢在呢,奴婢身子比您硬朗,將來哪怕多一口氣,也要伺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