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格格早不是初來乍到的小媳婦,在府里這麼多年,便是和奴才們周旋辦事,也學會察言觀色,耿氏這副模樣必然在掩飾什麼,她記著福晉的話,不要管西苑的事,便只道:「到底是一直跟著側福晉的,最知冷熱,我這裡在給側福晉量尺寸裝竹帘子,妹妹的屋子裡要不要添置?」
耿氏忙推手說:「格格您忙著,奴婢先下去了。」
琳格格沒有挽留,等耿氏離開,她帶人做完活計,便也離了西苑,可耿氏鬼鬼祟祟的模樣讓她留了個神,吩咐身邊的侍女們:「花房裡小心門戶,側福晉帶了新人進門,遇上不懂規矩的亂闖就不好了。」
此時深宮裡,胤禛和毓溪帶著融芳去過寧壽宮又到永和宮,融芳從前隨母親進宮請安,只見識過寧壽宮和長春宮,第一次到永和宮來,她卻已是德妃娘娘的兒媳婦了。嵐琪見她,和當初見李氏一樣,該說的話一句不少,更重提府里的規矩,往後除了李側福晉之外,其他人不必跟著胤禛出入宮闈,更命兒子,若非毓溪的意思,也不可以帶著年氏單獨進出家門,一家主母的尊貴,他作為丈夫也必須為妻子維護。
這是府里一貫有的規矩,胤禛和毓溪都習以為常,可對年融芳而言,卻是莫大的委屈,她才體會哥哥那句屈居妾室的分量有多重,可她卻曾天真的以為,只要能在胤禛身邊,做個端茶遞水的丫頭也不在乎。進門不過三兩天,一系列的打擊已經磨去她一層光芒和稜角,而丈夫也不是想像中那般柔情似水,畢竟自己從小戀了他近十年,她付出的感情更多些。
嵐琪沒有留他們太久,說天氣炎熱,不要等正午毒太陽才走,一家三口早早離了永和宮,毓溪和胤禛並肩而行,融芳跟在後頭,王爺和福晉有說有笑,就算是一個眼神都那麼默契,這才是她嚮往的婚後生活,可如今並不屬於她。
他們經過毓慶宮時,恰遇上太子和太子妃出門,胤禛趕緊帶著妻妾上前行禮,太子如今和從前大不一樣,整個人脫胎換骨一般,看人的眼神也溫潤起來,邊上的太子妃更是容光煥發,再無從前滿身的淒涼,在旁人看來,復立太子給予了他們人生的很大希望,卻不知太子夫妻之間對於這一切,另有一份默契在。
太子妃溫和地問:「這就是四阿哥家的新弟妹?」
胤禛頷首,側身示意融芳見人,到底是高官家的千金,人前禮數絲毫不差,太子妃笑道:「新弟妹這麼漂亮,毓溪可被比下去了,四弟你不能疼了新人,就忘記毓溪的好。」
這是親昵的人才能有的玩笑話,毓溪先是一愣,可見太子妃神情柔和,她也不好裝不熟,忙上前熱絡地說:「到底是嫂嫂疼我。」又問,「太子和嫂嫂這是要去哪裡?」
太子說他們要去英華殿上香,一面邀請胤禛:「你去不去?正好納了新人,也去和祖宗說一聲,保佑你開枝散葉。」
若是從前,胤禛躲著太子還來不及,可太子經歷此番起落,整個人都變了,胤禛反而不知怎麼推卻,便答應下。但因見只有太子妃隨同,自己妻妾同行顯得不尊重,腦筋一轉,便吩咐融芳:「你從前進宮,總要去長春宮請安,今日也不能免了,該替你的嫂嫂去問候惠妃娘娘一聲。一會兒我和福晉從英華殿過來,接你回府。」
融芳想起方才德妃娘娘的吩咐,她不能和王爺同進同出,再看太子也只帶了太子妃一人,明白自己是不夠資格去的,默默答應下,等太子和王爺一行人走遠,身邊的人便來引路道:「奴才帶側福晉去長春宮。」
融芳卻呢喃:「我並不想去長春宮,反正惠妃娘娘也對我說,叫我別和她有瓜葛,往後少走動。」
那宮女尷尬地一笑,不知怎麼應答,卻見側福晉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說:「不去長春宮了,你們隨我來,我去找一顆柿子樹,我大概記得在哪個方向,具體在哪兒可就不知道了。」
宮女唬得不輕,忙勸:「側福晉,這宮裡可不能隨便亂走的,娘娘她不是才教了您規矩?」
融芳抿了抿唇,不情願地說:「我不亂走,我們規規矩矩地走,我、我就找半個時辰好嗎?」
「側福晉……」不等宮女再勸,眼前的人徑直就跑開了,她們不得不跟上去,一面又朝邊上的使眼色,讓他們去永和宮回話。
嵐琪這邊打發了兒子媳婦後,正打算歇一歇,聽人傳話說四阿哥和福晉跟著太子去英華殿了,心想路上遇見避無可避,胤禛自己有分寸,她也不必擔心什麼,可才閉眼睛想打個盹,環春輕聲在她耳邊說:「娘娘,側福晉她在宮裡亂走呢,說要去找什麼柿子樹,原本四阿哥是讓她去長春宮向惠妃娘娘請安的,但側福晉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