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堯登時變了臉色,融芳見他僵持不動,越發挽起琳格格的手,與她先走開,反是琳格格還端著禮數,結果卻被融芳推開。等她們離得遠了,琳格格忍不住問:「側福晉,您怎麼對家裡總是怪怪的?這些年書信也都是送到王爺手裡,難道為了夫人病重家中不告知您的事,耿耿於懷至今?」
融芳黯然,敷衍了一句:「你覺得是,便是了吧,反正我們家的事我都不願意管,你們就更不必在乎了不是?」
琳格格見她如此態度,不敢再多問,之後回到圓明園,私下略略對福晉提了幾句,也不是非要告側福晉的狀,是連自家父兄都叮囑琳格格,要在府中對年側福晉恭敬些。年家勢力日漸龐大,沒必要和側福晉對立惹他們的人注意,而琳格格在府里這麼多年,已懂外戚與朝堂的關係,王爺對年家父子一向禮遇,她都看在眼裡的。
毓溪染了風寒,頭上帶著軟帽防風,聽琳兒說這些話,不禁解了軟帽,揉著額頭道:「事有利弊、物極必反,愁得就是這個,如今總讓王爺與她好,也是想哄著她。」
琳格格上前為毓溪揉了揉,又小心地系上軟帽,只聽毓溪道:「可是琳兒你想過沒有,融芳也有一天會年老色衰,王爺雖是長情人,可你看皇上都還能生小皇子,王爺將來未必沒有年輕的新歡,你我的心胸是不必擔心了,可融芳如今哄著,有一日不再哄她,她會不會就逆了性情,變得你我不認識了?」
琳格格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笑道:「側福晉是聰明人,並不是整天只會嘻嘻哈哈的,我倒是覺得,她是因為聰明才不去計較很多的事,只想高高興興地活著,也許有一天王爺再有新歡,她也會像如今遇到所有的不愉快一樣,用自己的法子去化解。側福晉剛進門那會兒,身邊耿格格的事,宮裡娘娘的嚴厲都讓她受不了,可是每次去西苑看她,都是呆呆地一個人坐著,若是那種人前乖巧溫順,人後摔東西罵人拿奴才撒氣的,那才可怕呢。」
毓溪頷首:「但願她能一直好好的,咱們就多疼她一些。」
這晚胤禛歸來,提起年羹堯突然入京的事,他自己也毫不知情,皇帝直接見了年羹堯,似乎是為了策妄阿拉布坦的事面授機宜,年羹堯來去匆匆,連面兒都沒和他見著,立刻就離京了,胤禛倒是不在意年羹堯來不來見自己,就是憂心忡忡:「怕是真要打仗了,可是皇阿瑪年事已高,身體也大不如前,御駕親征是不可能了,可放眼朝廷,我是想不出合適的人來。」
毓溪道:「前陣子十三說要去,讓你向萬歲提一提的呢?」
胤禛搖頭:「十三跟著我多,軍營里走得少,不是我不讓他去,是怕他去了鎮不住大軍。我心裡倒是有一個人,可也……」
「十四弟?」毓溪問,果然夫妻同心,她道,「你是怕額娘未必捨得十四弟去那麼遠的地方,再有如今萬歲一把年紀,今日不知明日事,沒有皇阿哥願意遠征。」
胤禛負手在屋子裡踱步,毓溪見他身上像背了座大山似的,額娘要他一心一意為國為民,他就真願把自己的性命都豁上去,猜出丈夫的心思,只是不忍心說出口,可有見不得他舉棋不定,便道:「只要你平平安安歸來,你要去打仗,我就給你做軟甲穿著護身。」說出口,毓溪終究捨不得,紅著眼睛道,「你有顧忌我們姐妹和孩子的心,我怎麼還好攔著你?」
胤禛忙坐回毓溪身邊,捧著她的臉頰說:「別哭啊,不是頭疼得難受,再一哭更難受了。」
毓溪伏進他懷裡,輕聲問:「真就沒有別人了?胤禛,你也快四十歲了。」
胤禛道:「若是無人肯去,我願意毛遂自薦,我雖不十分懂打仗,可我有年羹堯,如此也好隨了胤祥的心愿,我們兩個皇子,總是夠分量了吧。」
毓溪昂首望著他:「誰知道你現在去不去,我先給你把軟甲預備好。」
胤禛在她額頭上一吻,道:「江山天下都不穩,你我如何做帝後,我自己去打來的江山給你,分量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