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梅花圖。
以墨潑紙,隨後用筆鋒渲染,腳蹴手抹。
便是沒有細細研究過,在珍寶中長大的燕王殿下賞玩寶物的眼光也很高。
毒辣的眸光一掃,合上扇骨隨手丟到了桌面上:「畫法張狂。」
再未評價。
也只有這個特色了。
是那個書生的。
熄了燭火。
還未歇下,兩扇窗猛地向兩側翻去,仿佛有陰風從窗邊鑽了進來。
蕭煬忽略掉開窗那一刻,自己身上泛過得涼意,又軟又長的睫羽抬起。
琥珀色明明是很溫柔的色澤,然而這種色澤的眼珠子鑲嵌在蕭煬的眼窩中,偏偏能夠讓人覺得此般顏色染了霜。
借了輕薄又慘澹的月色,書生那張臉從窗扇後露出,額發似乎結了冰碴,他撐著窗台就要向屋內翻來。
他哆嗦著,嘴唇發青,頗有幾分乞憐的意味。
然而那張臉上卻掛著顫抖的,露出大白牙的笑:「我是男人。」
一字一抖,頗有些令人憐愛。
「你也是男人,我、我才、不需要、避嫌。」
須臾,蕭煬若有若無的異樣仿佛撥雲見日:「哦。」
蕭煬躺下閉了眼道:「是你方才要出去。」
不是本王沒有想起。
讓他歇一晚,未嘗不可。
倏地察覺到被窩中鑽了一個人,裹挾的冷氣順著衣領鑽了進去,蕭煬丹鳳眼掀開,連同著身軀猛地坐起:「下去。」
步青雲蜷縮成一團,伸長冷如冰的胳膊就要拉扯下溫暖的被褥。
「太冷了……」
「放下,我有、我有銀票給你。」
身體哆嗦的本能遏制不住,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
冷啊。
太冷了!
「……」
蕭煬低著頭,凝視著時而搓手時而拉扯被子的書生,隨著他的動作,隔著床褥都感覺到震動。
書生仿佛移動的冰塊,若非自己勤於練武,怕是如這書生冷的顫抖。
「好弱。」蕭煬眸中嘲諷。
言罷蕭煬掀開被褥關上窗戶,薄繭的指腹停在窗欞上,蕭煬扭頭,俯視著縮在被褥中還強行撐著笑意的書生。
書生仿佛蠶蛹只露出了腦袋,蒼白如紙的面龐摻著灰色的月光,隱在黑暗中會瞬息嚇得人魂飛魄散。
慘白的面容偏生咧著嘴笑,著實有礙觀瞻。
蕭煬側過了頭,眸光凝在懸在牆上的寶劍,長筒靴向門側移動過去。
與此同時,只聽身後的書生顫著音調道:「給我、給我暖手爐,我、我給你、銀、銀票。」
對於書生三番五次給自己銀票酬謝,蕭煬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荒誕,回以譏誚:「呵,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