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腹誹,她們初來乍到,不好好呆在宮裡卻隨便往外跑,這王八平時裝的跟什麼似地,現在看來也不是什麼安分的人,不過她這樣也太急了,剛入宮就如此迫不及待,不怕宮裡的貴人收拾她?裴九眼珠子轉了轉,回屋召來伺候自己的宮女,低聲吩咐她偷偷尾隨王珞,看清她去了那裡。
宮女嘴上應了,心中叫苦,姑娘剛來宮裡,對宮裡情況不了解。這位八娘子剛入宮就能讓膳房太監替她準備洗漱的熱水,還有小太監專門伺候跑腿,她這後面說沒有貴妃娘娘撐腰誰都不信,她不過一個粗使奴婢,哪裡敢探聽貴人的去向?但宮女也不敢違背裴九的意思,只想著遠遠的跟著,看著王珞去那裡就回來稟告。
王珞那裡管裴九想什麼?她去佛堂抄經也是光明正大的,不怕別人知道。她只想去書房好好看一天書,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全身心上學的感覺了,以前在家她也看書,但家裡這麼多事,她哪有這種什麼都不用管,只要學習的奢侈享受?就單王小四一人,能讓自己認真看上半個時辰的書就不錯了。
說起來古代女人真悲慘,小小年紀就要結婚,然後一輩子被孩子套住,養玩孩子養孫子、曾孫……完全看不到天亮的希望。王珞胡思亂想的推開廂房的門,看到書房的布置時,她不由驚呆了,這不是她家裡的書房家具擺設嗎?
大夏目前尚在席地而坐的階段,無論是書案還是食案,都是低矮的小几,王珞進食時還勉強能跪坐,看書跪坐就吃不消了,所以提早讓人做了書桌和椅子,椅子上還墊了厚厚的軟墊。而現在偏房裡這一套家具,正是她從隆平府派帶回來的那套,所以他們是把這套東西從家裡搬出來了?王珞的手緩緩撫過書桌,眨了眨眼睛,她想回家了……
芳池從來沒見過這麼古怪的桌椅,她細看發現胡床上的軟墊都是舊的,不由奇怪的問:「王德順怎麼替姑娘準備了舊東西?」
王珞道:「這是我書房慣用的。」她真服了禁龍司的人,居然能幾天之內變出這麼一間書房,幸好他們桌椅不是新作的,不然也太誇張了。難怪小姑娘們都喜歡穩重多金的成熟男士,光指揮使這手筆,她要是真十來歲的小女孩子,早淪陷了。
廂房裡已經生了炭盆,連小灶都備好了,灶旁還有一罐清水,芳池將水倒入銅壺中,替王珞煮熱水,王珞翻開鄭玄送來的字帖,一字字的慢慢臨著。
鄭玄進來時,卻見王珞坐在胡床上臨帖,他不由眉頭微蹙,王家怎麼讓自家姑娘坐胡床?這點規矩都不教?其實王珞坐姿十分端正,她脊背挺直,修長的頸脖微微低著,右手執筆,手臂懸空,雪白的柔荑幾乎跟玉管渾成一色,淡粉柔嫩的指甲是玉色中唯一的點綴。
芳池見鄭玄進來,忙起身要給他行禮,鄭玄對她微微擺手,芳池恭敬的退到一旁,鄭玄站在王珞身後,細看她如何寫字。王珞臨帖速度不快,寫了半頁,覺得手有點酸,就擱筆想揉手,鄭玄看了芳池一眼,芳池連忙會意的上前給王珞揉手,同時對著王珞眨了眨眼睛。
王珞幾乎是立刻的會意的回頭,見鄭玄站在自己身後,他今天沒穿官府,而是穿了一件玄色深衣,神情喜怒不辨,只這麼站著,就能感覺一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尊貴威嚴,王珞一瞬間仿佛看到了聖人,她忙起身行禮:「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