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楚明依從小最怕鬼神之說。果然,一聽她的話,楚明依那的手一下子便縮了回來。
她恨恨地瞪了楚禾一眼,厲聲朝蘭息道:
「還不快把這些髒東西扔出去!」
楚禾沒再說話,從妝匣最裡面挑了只極素淨的玉蘭髮簪戴在頭上。
那包裹里裝的可不是什麼經書,而是她留給母親的信。她早已預感到楚明依不會輕易放過她,若是這一趟有去無回,她必須讓母親帶著弟弟楚興立刻離開玉京。
楚禾由兩個侍女一左一右扶著,跟在楚明依身後踏出了殿門。她略略往宮牆角看了一眼,果然瞥見一抹幾乎與樹影融為一色的影子。
看見他在,她的心便定了下來。
那是父親在她進宮前特意安插在她身邊的影衛,叫魏葬。這麼多年,魏葬像影子一樣活在常青宮裡。憑藉著他那身卓絕的輕功和藏身術,竟一直未曾被人發覺。
他守了自己這麼多年,楚禾不能拉著他一起踏上這條生死未卜的路。
所以楚禾決心遣他離開,讓他護送母親離開玉京。
在那之後,他就是自由身了。
想到這兒,她將腰挺得直了些,連帶著步子也更堅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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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依帶著她一路來到長樂宮。
長樂宮外矗立的四方大鼎象徵著大堯東西南北四路諸侯,簇擁著中間二十四方先皇巨像,曾是天子權力的至高象徵。
可如今,二十四座天子巨像早已蒙塵,而那象徵著東堯的大鼎卻偏偏被擦拭一新。
不僅如此,長樂宮內外全都掛滿了東堯的暗紫銀龍王旗,招搖得幾乎蓋過了天子王旗的風華。
楚禾暗暗握緊了拳。果然不出她所料,東堯王如今已經兵臨城下,玉京已經沒有了絲毫反抗的能力。
而長樂宮裡如今到處都是川流不息的宮人們,仿佛是在籌備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楚禾忽地感覺自己的裙角被人踩了一下,她低頭一看,卻瞧見一個粗使宮女匍匐在地上,嗓子像柴火燒過一般沙啞:
「奴婢該死,楚妃娘娘恕罪。」
楚禾見她的手背蔓延到小臂上全是青紫色的傷痕,一時不忍,便微微屈膝想將她扶起來。
可就在她伸出手的一剎那,楚禾卻愣在原地。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貼身侍女立夏!
看著她被折磨成這般模樣,楚禾鼻尖一酸險些溢出淚來,卻唯恐引起了楚明依的注意,只能強忍了下去。
她不動聲色地扶了一把立夏的肩膀,示意她暫時離開這裡。
可誰知立夏卻猛然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面目猙獰的臉朝她撲了過來——
她身邊的宮女登時便被嚇得四散而去,不遠處的御前侍衛見狀立刻飛身而來,拔出御刀乾脆利落地刺向了立夏的後背——
立夏猛地撲倒在她身上,口中鮮血噴涌而出,腦袋緩緩耷拉在她肩上,慢慢滑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斷了氣。
立夏並不是要襲擊她。
立夏臨死前在她耳邊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