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你大婚那天我就說過,我一定要親眼看著你過得好才會離開。可是在我看來,那個人除了利用你欺負你,我一點也沒看出他哪裡對你好。就算他是東堯王又怎樣?你寫一封和離書,我帶你離開青都,無論去哪都不比在這裡強麼?」
楚禾抬手給她斟滿酒,思慮片刻又開口:
「泣雲,我若是就這麼回去,跟你一起在儀安,或者是回玉京去,是能過一段時間的安生日子。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日子我們能過多久?」
不等孟泣雲開口,楚禾停了停又接著說:
「你以為若是沒有趙太后的干預,我從前的婚約是怎麼取消的?你再看看你哥哥的處境,堂堂鎮遠大將軍,定國侯世子,竟然被派去守一座儀安小鎮?何其荒誕!」
孟泣雲愣怔住了。若不是楚禾將這些問題說與她聽,她恐怕這輩子也想不到這些事情。
楚禾嘆了口氣:
「若我們不作為,下一步該是我哥哥,再下一步就該是我父親,還有你父親…泣雲,玉京已經落入趙家人手中了,我們要怎麼保全家人呢?你問我為什麼要留在東堯?因為東堯不在趙家人的勢力範圍。玉京因為忌憚東堯,不會輕易動楚家和孟家,才能維持住短暫的平衡,你明白了麼?」
孟泣雲一時語塞,埋下頭去不再言語,似乎在盡力消化著楚禾的話。
楚禾看著她,眼裡有些心疼的痕跡。
她自己用了兩輩子才想清楚這些,而孟泣雲不跟她一樣,又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明白這個道理呢?
但是她要講出來。只有讓孟泣雲徹底明白過來他們的處境,她日後做事才會多考慮後果。
望著面前的少女如玉刻般鋒利的輪廓和英氣的眉眼,楚禾忍不住想起來上輩子孟泣雲的結局。
那年北堯全境失陷,邊境七萬駐軍被蠻族所屠,楚家軍正是在這個時候,被皇帝一道聖旨派出征討蠻族。
誰都知道那是一場必敗之戰。為了保住父兄,楚禾去求了赫元禎,在御書房外將額頭磕得滿是鮮血,也沒能阻擋楚家軍出征。
而更悲壯的是,就在楚家軍逆行北上的時候,孟家和喬家等軍武世族子弟紛紛自請走上戰場,這其中就包括孟老將軍膝下的這一雙兒女。
楚禾不知道當時北境的戰場有多麼慘烈,但三家聯軍全軍覆沒的戰報,似乎已是唯一的回應。
想到這裡,她眼底浮起一層血紅,看上去似乎在強行克制著自己心裡波瀾。
孟泣雲擔憂地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回了現實:
「阿禾?阿禾?」
楚禾回過神來,很快便恢復自然。孟泣雲向來粗心,也並未將她這一異常的模樣放在心上,只低聲道:
「阿禾,你說的話我記下了,日後我也不會再勸你。只是,你以後遇事不要一個人扛,聽到沒有?」
楚禾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飽餐一頓,又飲了兩盞酒,這才從明月酒樓走出來。
小廝從後院拉出一匹健壯結實的大青馬,把韁繩遞到孟泣雲手上。那大青馬朝孟泣雲噴了個響鼻,四蹄不安地在沙地上撲騰,像是有些躁動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