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一字一句的質問當中,赫元禎狠狠地閉上了眼睛。
這無窮無盡的懊悔,在兩世的生命里幾乎日夜折磨著他。
赫元禎聲音嘶啞,悽然道:
「阿禾,我不是不愛你,而是不敢愛你。你可曾知道,我的婚事向來不由我做主。立在我身邊的帝後,倘若不是甘願做趙家棋子之人,便只有死路一條…我在上元佳宴上裝醉,我故意耍酒瘋要退婚,我迎娶明依,這都是為了保全你!」
楚禾眉頭鎖緊,沉默片刻道:
「你實在不必同我解釋。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親身經歷的。無論如何,你將楚家送上了戰場。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地方。」
「阿禾…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從來不由我自己做主。這天下…這天下!」
他忽然變得如一頭狂怒的獅子怒吼著:
「這天下早就是他趙家的天下!」
楚禾看著他的暴怒,卻始終無比平靜,像巨浪席捲之後的海域一般。
「陛下,你既然已經選擇了楚明依,就好好過下去吧。多說無益。」
說罷,她便要轉身往回走,卻忽地聽見赫元禎慘然道:
「你可知道,明依穿雲月白的樣子,很像你…」
楚禾忍不住停頓了片刻。
青空之上的陽光溫柔地落在她頭頂,為這座湖畔的六角亭鍍上了一層金光。
她用餘光略略看了一眼假山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道:
「這都不重要了。」
說罷,她沒有再回頭,逕自離開了此處,留赫元禎一個人頹然地坐在亭子當中。
回到寢宮之後,楚禾便將立夏喚來道:
「立夏,你遣一個宮人去問一問楚明依今天下午在不在宮裡,若是不在,打聽清楚她去了哪,幾時回的宮。」
立夏應了下來,轉身便離去了。
楚禾帶著斂秋則去了小廚房,專心致志地守在灶台上的一盅燉羊肉,等著赫紹煊回來。
沒過多久,立夏便匆匆趕了回來,輕聲在楚禾耳邊道:
「娘娘,宮人說貴妃娘娘今日下午去了湖畔餵魚,方才奴婢打聽清楚的時候,還未見歸來。要不要繼續打探著?」
楚禾搖了搖頭,一邊輕輕翻攪著盅里的羊肉,一邊輕聲道:
「無妨,隨她去罷。就憑她能作出什麼風浪?」
她們正說著話,卻聽見外面傳來楚興的一聲甜糯的嗓音:
「姐姐,我給你帶了馬奶糖,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