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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昭二十二年臘月十九,夜。
玉闕閣天策女弟子瑤光慘死房中的消息已經傳遍四野, 離此地最近的昆陽衙門派出衙役與仵作已經抵達現場,進行多方取證,看審嫌疑犯。
負責甄理案件的衙役姓高名賀, 是一個上任不過八個月的年輕人,因為其出色的洞察力被昆陽令所賞識。
因為案件疑點頗多, 高賀早在剛到玉闕閣的時候就命人將幾個嫌犯分開看管, 以防止他們串供。
高賀先是跟著老仵作勘察了一遍現場之後,而後便走到看押嫌疑犯的屋子外面, 發覺有三扇緊閉的房門。
他接過下面差役臨時記錄的卷宗,眉頭緊皺。
「兩個是被害人的師兄, 一個是侍女?」
下頭的差役連忙點了點頭:
「侍女有不在場證明,兩個師兄獨來獨往, 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他們在案發時不在西院。」
此時恰好天上還飄著雪, 鹽粒一般的雪灌進高賀的脖子裡,凍得他打了個激靈。
他神神叨叨地朝天上看了一眼,拱手作了個揖,打著顫說:
「這位姑娘啊, 這滿屋子燒得什麼也沒了,眼下除了盤問這幾個嫌犯,我可不敢保證能破了這案子。您在天有靈,半夜可別來找我…」
說著,高賀卷了卷案宗,一推門便進了最南頭的廂房。
屋子裡陰沉沉的,那嫌犯低頭坐在案前。高賀進屋時,外面一束天光恰好照在他臉上,他慢慢抬起臉來。
他臉色看起來不好,陰沉得嚇人。
通身詭譎的戾氣使人幾乎忽略了,他本來是個極年少俊秀的少年。
他想從椅子上起來,可撐了好幾下也沒能站起來,因為用力過猛,整張臉幾乎漲成絳紫色,狠狠地揮拳砸著自己的腿。
高衙役身後的差役小心翼翼地扒在他耳邊,神神叨叨地說:
「這人好像跟死者有些關聯,自從火災發生之後,在雪地里跪了四天,腿估計是廢了。」
高賀一揮手讓他退到一邊去,自己走上前去,掀開手中的卷宗問:
「你叫趙郁?案發那天,子時六刻到子時七刻,你人在何處?可有人能作證?」
趙郁抬起臉來,翻著眼白,一雙狠戾陰森的眸子盯著高賀看,喘著粗氣道:
「在房中,收拾行囊,準備下山。」
「下山去做何事?」
「去玉京,見一個人。」
差役連忙走上前來,肯定了他的話:
「已經查過他所居住的屋子了,確如他所說,床榻上儘是行囊。」
高賀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
「誰知道是真的要下山,還是打算畏罪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