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蕭一滯,將她的下巴輕輕抬起來:
「小春?」
丫鬟點了點頭,紅著眼睛說:
「娘娘從前讓我留在玉闕閣侍候瑤光君。瑤光君故去之後…奴婢便一直留在這山上侍奉諸位賢士們。那天奴婢聽聞娘娘跳入了姒水,連著哭了好幾天,沒想到最後是開陽君將娘娘背回來了。」
唐蕭一愣,眸子往外面掃了一眼,壓低了嗓音問:
「師兄他…是不是患了咳疾?」
小春點了點頭:
「開陽君剛一回來,便衣不解帶地給您看病抓藥,熬了這麼些日子,總算將娘娘救醒了。可是這段日子外面寒涼,開陽君又操勞過度,這才染上了咳疾。」
唐蕭久久地看了謝煬一眼,嘆了口氣道:
「你去將我在玉闕閣存藥材的閣樓,我記得裡面封存了一味以前制的止咳丸,將那東西送給師兄,讓他每日按餐食服食三丸。天涼了,若是再咳下去,恐怕傷肺。」
小春「哎」了一聲,便匆匆下去了。
唐蕭慢慢躺了下來,遠遠地看著謝煬搗藥的背影,又漸漸昏睡了過去。
*
玉闕山中的日子一過,時間又仿佛慢了下來。
等待並非絕境,可不知等待的盡頭才更令人絕望異常。
唐蕭時常站在玉闕山雅閣的天台上瞭望西方,仿佛看得再遠一些便能知道遠在玉京她惦念的那些人是否安然無恙。
謝煬不忍心看她這樣,於是便請了信使專程往返玉京和玉闕山,每隔一個月便將一封最新的消息帶給她。
信里常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譬如:
大皇子快要過八歲生辰了,陛下為他舉辦了一場狩獵,宴請了天下諸侯前往獵山遊玩;陛下安。
中秋佳宴,大皇子得到了一張想要很久的寶弓,是諸位皇子當中唯一一個得了特別賞賜的;陛下安。
大皇子上個月貪玩落到水裡,著涼發熱了好幾天才好轉…陛下安。
諸如此類的零碎日常每一次寫不夠兩頁信紙,唐蕭卻能反反覆覆地看上一整天。
看信時,她時常哭了又笑了,小春知道她想念大皇子,不忍心打擾她,便一直都遠遠地站著看。
那是她那些寡淡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日子轉眼便過去七年,除了詢問自己孩兒的消息,唐蕭始終不敢過問那個人怎麼樣了。
即便眼線送來的每一封信結尾,都會刻意留下三個字,「陛下安」。
可是這世上有幾人能真正走到他身邊去,親眼看看他到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