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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笛子,過去給吃的直打嗝的百葉揉肚子:「今天的合意餅如何,要不要再添些蜜漿?」

於是,阿笙就真的聽信了軍師諸葛百葉的話,揣著自己的小笛子,在深更半夜月掛柳梢頭的酉時初,跑到小公子門前,嗚嗚咽咽地吹起笛子來。

說起來,阿笙的吹笛技術突飛猛進,大有進益,雖然雞鴨鵝狗都不愛聽,可是以馬廄阿鋤為首的一眾人可是聽的津津有味,直誇她餘音繞樑。

然而,現下是夜半時分,這白日裡清脆的樂音便也帶上了些詭譎的味道。

更恐怖的是,阿笙還特意為了能讓公子安眠,換了個平緩傷悲的曲子。為了不讓公子發現她,阿笙還特意選了個絕妙的隱匿角落,讓笛聲若有似無地順著窗欞飄進屋去,仔細凝神好像又聽不見了。

每當小廝推門的時候,不待他喝道「是誰?」的時候,阿笙已然靈巧地跑開,等到燭燈再次熄滅的時候,她才又橫起笛子,重新陶醉地吹起來練了不下數十次的曲子。

如泣如訴,形同鬼嚎。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崔珩晏睡的好不好、聽沒聽到仙子神音還不知曉,小廝已經先崩潰了。

那個被崔大夫人派來監督公子璜的小廝,不出一周,眼下已經掛了兩個比銅錢還大的陰影,每天都念念叨叨著「府里有鬼」,還去廟裡祈福磕頭,喝下不知道多少大夫人重金買來的香灰水。

最後鬼沒驅成,他還患了痢疾,被氣急敗壞的崔大夫人趕到莊子裡,務農去了。

另一邊的阿笙也很憤怒:這個小廝總是出來趕人,聲音這麼大,怕是把病弱的公子都給吵醒了。

她唉聲嘆氣,因著總是要悄悄地半夜來吹笛子,自己也是神色恍惚,害得女先生以為她過於勤奮用功,還一個勁兒勸她「過猶不及,小心猝死。」

不說別的,三番兩次這般對話後,開始識字的小阿笙隱隱約約明白過來,為什么女先生明明做女官的時候,還這麼年輕就榮養歸鄉了。

這個形容實在是用的驚天地、泣鬼神。

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而沒有被舊主氣急敗壞地責罵一頓,也真的是很有福氣。

甚至最後,百葉都推開合意餅安慰她:「小公子的病大概好了不少,你也可以不用去了。」

阿笙懵懵懂懂,道一聲好:「我再去給他吹最後一夜吧。」

惟願公子能夠做個好夢,一夜到天亮,醒來後,迎接的,都會是暖意融融的新春日。

是那一晚,阿笙不知道原來的小廝已經被趕走,還按照舊時的樣子一般來到此處。發現那幽弱燭光被吹滅,公子清雋挺拔的影子也消弭於肅肅夜色。小阿笙抱著自己的竹笛橫在唇邊,溫柔吹奏起來,輕緩的風拂過她的碎發。

有不知名的香氣盈滿袖子,清涼而鼓脹。

忽然,門栓被拉響,不等阿笙惶急跑開,一隻如玉雪白的手已經抓過她的袖子。

公子璜黑如墨的發垂下,眼睛棲著寒星,衣衫雖落拓,卻莫名凌亂的,帶著股瀟灑的意味。

手指與她的衣袖相疊,杜蘅的香氣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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