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聲聲, 吹的更加急了。
等阿笙慌裡慌張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峭雲垂釣過的柳絮變作瓊枝, 今朝漠漠的粉河凝固成霜雪的樣子。
玉質般明亮高潔的公子斜倚在塌上, 有水流順著他錙色外衣淌下來, 就好像整個人的生命也跟著流瀉下來,徒留一副死氣沉沉的軀殼。
阿笙的大美人不該是這般的。
她的大美人, 應該永居高堂,永遠享受著眾人的讚美與誇獎,他就應該順風順水,到哪裡都花團錦簇, 到哪裡都璀璨耀眼, 到哪裡都熠熠生輝。
她珍之重之的月亮, 絕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副似乎要隨著水洇成墨色的外衣一起, 沉落到寂寂深海的頹唐淒涼模樣。
阿笙鼻子一酸,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待阿笙上前, 探出手指摸到崔珩晏白紙若曦的額頭, 心裡便是一沉。
溫度滾燙,似乎就快燃燒沸騰起來,燒得阿笙眼前一暈, 幾乎都要立不住。
倒是崔珩晏無力地抓住了她不停顫抖的手:「是阿笙來瞧我了嗎?」
隨即他又自嘲一笑:「她怕是再不肯理我,我果然又在做夢了。」
氣音虛弱,好像下一刻聲音就要斷掉。
公子的手冰涼,反倒襯得那額頭熱得更是驚人。
阿笙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往下墜,一顆顆都砸在大美人的脖頸上。
她慌忙抬了手去擦,可是越擦越多,那淚水匯成了行,細細地沿著原本公子身上積著的冰涼水液奔騰而去,幾乎都要匯聚成溪流。
崔珩晏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阿笙,你不要哭。」
他的力道輕柔:「便是在夢裡,我也捨不得見你落眼淚的。」
淚水模糊了阿笙的視線,她緊緊抓住大美人的手掌:「我不哭,那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她哽咽著:「公子怎麼還要瞞著,如若不是阿余來找我,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告知我了?」
公子聞言,驚喜地睜大了雙眸,嘴唇慘白,眼神卻亮:「阿笙,你真的來了?」
卻又慌忙縮回手轉過臉去,「你快走。我現在病了,必然是醜陋粗鄙,不堪入目,連我自己都嫌棄這副狼狽樣子。你的公子,不該是這樣子的。」
阿笙淚水漣漣,就快要語不成調:「公子該是什麼樣子?」
她眼睛積滿盈盈的淚水,因為傷得狠了,連嘴唇里吐出來的話都帶著痛楚:「你合該光鮮亮麗,被眾星捧月是嗎?可我告訴你,就算你現在病骨支離、狼狽不堪,那也是最皎白如月的公子!」
這幾乎是阿笙內心藏得最深,最隱秘,最不願意被人察覺的心裡話。
旁日裡,任崔珩晏怎麼逼迫,怎麼軟言相求用盡手段,她都嚴絲合縫地閉上嘴巴,藏住心不給他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