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過來一眼,阿笙從火堆上取下來烤魚放在乾淨的葉片上,拿著幾個果子走進塞進他嘴裡,「別說話,先吃幾個再說,你冷嗎?」
春季的果子很酸,一點也不甜,只是聞起來清香誘人,但到底可以勉強止渴。
濕潤枯枝燒起來是蓬鬆煙霧,比最劣質的煤炭還不如,甚至總讓人擔心它下一秒會熄滅,但終究可以用來取暖。
烤魚沒放鹽巴和孜然,甚至還有一半烤焦,一半沒熟,但勉強可以讓人積蓄熱量面對後半夜。
崔珩晏恢復氣力後,也不覺得自己因為感了風寒有多憔悴,居然還能撐著跽坐起來,低聲問:「為什麼要和我一起下來?」
「因為我從前當公子冰雪聰明,現在才發現是傻透頂了。」阿笙將拾回來的凹石當做鍋架在火堆上,將剩下的兩條魚放進水裡煮。
儘管勉強用烤魚和果子充飢,人到底還是會更青睞於一些熱乎乎的東西,來填飽腑臟。
阿笙縮起膝蓋,將頭埋在腿上,淡淡說:「公子別睡,我們來聊聊。」
她抬起頭,眼睛裡是疲憊遮不去的一點憤怒,「你為什麼要自己墜崖?不是說好了一起進地獄嗎?」
結果到了緊要關頭,還是像個傻子一樣選擇獨自赴死,那她之前努力做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阿笙憤怒,崔珩晏竟是比她還委屈,還垂著眸小聲說道:「是阿笙先不要我的。還和劉公子一起來爬山、吃酒、游遍山水,我都不曾和你做過這些。」
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只想著這些?阿笙瞠目結舌,氣極反笑:「這還不是為了你的蘇屠醣。」
她說這話很單純,但是崔珩晏居然是誤解成別的意思,神色變換不休,最後定格成孤冷的姿態,聲音像是含著冰塊:「如若阿笙一定要犧牲到這般,才能換來一壺不知所謂的蘇屠醣,讓我活下去,那我寧願死了。」
阿笙面色古怪,輕聲地問:「你再說一次?」
甘願死了,公子有能耐就再說一次?
崔珩晏避開她的視線,儘管腦袋已經被高熱燒灼得一片混沌,聲音仍是雅而冷的:「我說我甘願死了。」
這話的尾音還沒穿過咕嘟沸騰的魚湯蔓延到靜謐的山洞外,阿笙的唇就落了下來。
這個吻乾乾的,甚至連柔軟都談不上,好像阿笙只是為了堵住他的嘴才這樣做,連在湍急河流中小魚靈活擺過一下尾巴的時間都不到,她就已經抬起了頭。
日光都難以比得上此刻火光溫暖,她的影子淡淡地罩住崔珩晏,聲音是冷的,偏偏眼神還帶著笑:「公子再說一次?」
崔珩晏眼睛都是微怔的恍惚,下一刻燃燒得更亮,「如若阿笙……」
太快了,所以再來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