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揚站起身,身後球室的兩個男孩還在笑。
他狠狠颳了其中一個男孩的後腦勺:“走了。”
林亦揚進了後台,獨自去洗手間裡沖了把臉,又覺得不解氣,直接撩起水把自己的短髮都打濕了,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一張臉,籠著水汽的臉。
這個水池,手掌扶著的大理石台面,每一樣東西都屬於這個體育館。在這些天裡,這裡曾往來了多少選手……
一切像是做夢。
他第一次踏入比賽的體育館,是個開放型的大廳,擺著三十四個球檯。
每個球檯都離得很近,每個台旁站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色制服裁判,一排排黑色皮椅子擺在台桌旁,供選手休息。那是他第一次踏入賽場,印象頗深,比賽時到處都是擊球聲,落袋聲,三十多個球檯,六七十個選手在一起比賽……
下餃子一樣地熱鬧。
林亦揚抽出紙,擦了擦短髮上的水,還有下巴上,把紙攥成團,丟進了垃圾口。剛好身後進來的是幾個來自中國的男教練,瞧見林亦揚都笑了笑,點頭招呼。
他也點了下頭,離開這裡。
休息室外,孟曉東帶著北城的人,大家都提著自己的球桿和行李,準備離開賽場。
剛剛在休息室內,孟曉東不在,此時才算是打了第一個照面。
當你活得久了一些,會發現,有些人、有些場景,總會在生命里重新上演。比如,穿著襯衫西褲的孟曉東,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從袖口到領口的每一粒紐扣都一絲不苟地紐好,過去在休息室兩人常碰面,互相瞧不上地看一眼,擦肩而過。
“喝酒嗎?”這次,是孟曉東先停下來了。
他身後,北城的人都有點驚訝,摸不清孟老六怎麼了。就算是自己未來的妹夫……也過於熱情了,不合他的脾氣秉性。當然他們都不知道,孟曉東特地帶隊在愛爾蘭比賽前繞到紐約,本質不是為了來看殷果的比賽,而是為了見見這位消失多年的、過去在休息室都不屑於打個招呼的老朋友。
林亦揚一笑。
身後有人替他回答:“當然。”
江楊眼中含笑,帶著東新城的人到林亦揚身後,站定:“難得我們兩個打斯諾克的,都來看九球比賽。既然難得,不如一起,大家一起。”
順便讓這些小輩們認一認林亦揚,正式的,在球賽後的一聚。
“怎么喝?”孟曉東看他們。
“這樣吧,”江楊走到林亦揚身邊,手按在他的肩上,“酒店裡開個套房,我去買酒,在房間裡喝隨便。”
“一人一半,酒不便宜,”孟曉東平靜地接受了這個建議,“我買我們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