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沈則心頭的疑問到底是問了出來。
陳茗兒目光微怔,旋即別過臉,低聲道:「我就想換個活法。」
沈則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極淡:「換一個像你剛才說的那樣的活法?」
等能養活了自己,再嫁人。
話問完,不等人回答,轉身走了,邊走邊道:「飯吃完就回去。」
屋裡安靜下來,爐中的沉香也快焚盡,煙霧繚繞淡薄。夏雨過去之後的沉悶從四面襲來,陳茗兒閉了閉眼,抬手將還未乾透的髮絲隨意地綰起,輕手輕腳地從屋裡出來。
沈則沒走遠,人就蹲在水池邊涮著筆洗。
陳茗兒看著他,猶豫片刻,上前輕聲道:「五爺,我先回去了,還有……」她聲音更低,說的有氣無力,「今兒真的是多虧五爺了。」
把手中筆洗灌滿水,潑掉,再灌水,再潑掉……沈則重複著這個動作,對陳茗兒的話置若罔聞。
其實這樣的他,才是陳茗兒記憶中的模樣,永遠黑著臉,對她愛答不理的。
陳茗兒扯了扯嘴角,也不再自討沒趣,繞過沈則,徑直出了院子。
等到人走遠了,沈則才慢慢抬起頭往月洞門處瞄了一眼,筆洗咣當一下掉入水池中,裂開了一條縫。
換種活法?
反正不管是哪種活法都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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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禮之後的宴席上,長寧的小臉一直耷拉著。成文帝打眼一看,果然,沈則不見了人影。
「元嘉又躲了?」
皇后聞言,擱下玉箸,解釋說:「是泓兒把人叫走了。」
成文帝傾身往皇后身邊挪了挪,壓低聲音道:「朕問你啊,元嘉這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朕實在是不想當個強買強賣的壞人,可總得給長寧一個交代。」
這一個強買強賣引得皇后笑嗔:「哪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
成文帝悠悠嘆了口氣,「這女兒啊是朕一手給慣壞了,朕也實在是抹不開這個臉去問元嘉的意思。」
皇后笑笑,寬心道:「孩子們的事兒,皇上就先由著他們去。」
「那元嘉現在到底有沒有瞧上眼的姑娘?」
「皇上您也知道,這孩子對婚事從未上過心,」皇后話語一停,覺得這樣說也是不妥,遂道:「臣妾再叫泓兒去問問。」
成文帝點點頭:「他同太子一向親近,許能說些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