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的時候,陳茗兒剛把脖子處的紗布換掉,疼得臉色發白,手臂上的傷還來不及處理,聽見楊平在院中叫了一聲夫人,便急忙將紗布一丟,疾步往外走,正好跟來找她的楊平撞上。
陳茗兒的眼中滿是驚慌,「夫人來了?」
「是,人去堂屋了,要見姑娘。」
陳茗兒腳下不停,邊走邊小聲打聽,「除了夫人和五爺,還有誰啊?」
楊平知道她擔心什麼,笑說:「只有夫人和五爺,姑娘放心吧。」
陳茗兒略略鬆了口氣,卻仍是害怕,人停在迴廊的拐角處定了定心神,這才鼓足勇氣進來。
人跟人之間也講究個眼緣,不管閔源怎麼抹黑,大夫人看見陳茗兒,就半點都討厭不起來。
「見過夫人。」
陳茗兒緩步上前,施然行禮,神色雖略顯慌亂,儀態舉止卻又妥妥帖帖,挑不出半點錯來。
大夫人仔細端詳著眼前的人,看見她領口露出的紗布,不覺皺眉:「是鄂琛那個廢物跟你動手了?」
「沒有,」陳茗兒抬手摁了摁,說話的氣力稍顯不足,「這傷口是為了放血排藥。」
「排藥?」大夫人立即明白過來,語氣微怒:「鄂家怎麼生了這麼個下做東西。」
沈則朝陳茗兒揚了揚下巴,「把你袖子捋上去。」
陳茗兒聽話把左臂露出來,上頭密密麻麻布了十幾條口子,有幾處傷得深,翻開的皮肉邊緣暗紅髮紫,尤為駭人。
大夫人下意識攥住自己的手臂往懷裡收,咬牙:「這可是要留疤的。」
沈則壓住心疼,不動聲色地解釋:「鎖骨處的口子是我開的,但手臂上的這些是她為了保持神志清醒,自己用金釵割的,我到的時候已經這樣了。」
大夫人吁了口氣,低聲對稱茗兒道:「你回去歇著吧,先好好養傷,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陳茗兒似乎沒想到就這麼放她走了,眼底倏地蓬出淚花,咬住嘴唇抽噎道:「謝夫人。」
望著陳茗兒瘦小的背影,大夫人無力地搖了搖頭,她自己也是有女兒的,要是沈娉受了這樣的委屈,她的心可真是要疼死。
「你還算是君子,」大夫人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還知道放血排藥,沒有趁著這說不清的時候欺負人家。」
沈則面色坦然:「 我不是這種人。」
大夫人低頭擺弄著手中紗繡花鳥圖摺扇,沉吟片刻,道:「人你要留著就留著,你要是不放心,等你去了荊州,就把她放在我身邊,我護著。」
沈則捏著虎口,淡淡一笑,「再說吧。」
大夫人面色一凜,「你不會是要帶著她一同去荊州吧?」
「不是,」沈則無奈:「哪有行軍打仗帶女人的,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