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則又低頭看書:「把東西送過去。」
「這就去。」
楊平盯著那堆書都有些頭疼,「這得看到什麼時候去。 」
「她記東西快,」沈則徐徐翻過一頁書,不忘嘲諷:「又不像你。」
楊平看他一眼,詫異:「您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
沈則也在心裡問了自己一遍。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的,反正就是知道了。
那些閔之隨口提起的,瑣碎的,或許連閔之自己都忘記了的,關於她的細節。
他都記住了。
沈則悶笑一聲,低頭看書,不再說話。
-
雨還沒停,楊平就已經從繡作坊把陳茗兒要的布料取出來了,隨同一起送來的還有五六本醫典。
「這是?」
「五爺離京之後,姑娘就跟著傅醫正,在宮內的太醫署當差。」
「我?」陳茗兒面露難色,「可我不通這些。更何況是伺候宮裡的貴人們。」
「姑娘不用擔心,傅醫正會擔待的,姑娘只肖從旁幫襯些。」
「這樣真的可以嗎?」
陳茗兒仍是心慌,立即蹲下身一本本翻看著楊平送來的書,眉心蹙成一個川字。
「五爺能這麼安排,想來是無礙的。」
「好,多謝你了。」
陳茗兒也顧不上送楊平,順勢跪坐下來,先挑了一本最薄的《素問》來看。
這一看,還真就看入了迷,直至天色暗沉,爬起來點了盞燈,身上披了一條薄薄的毯子,倚著陶案,邊讀邊做註解,連晚飯也沒顧上吃。
沈則一向睡得晚,臨睡前往院中轉了一圈,陳茗兒房中的燈還亮著。
姑娘的身影投在碧紗窗上,額前幾根髮絲凌亂地翹著,儼然一幅埋頭苦讀的模樣,低頭勾勾畫畫,再隨意地扯了扯滑落在肩頭的毯子,人往低縮了縮。
此時雨停月朗,頭頂是被洗刷得極乾淨的深靛色天空,微涼的空氣中有金桂的香氣。
舒爽通透。
沈則深吸了口氣,伸了個懶腰。他已經許久沒有如此愜意和放鬆的心境了。
哪怕荊州還有無數艱難等著他去面對,但有這片刻的喘息,也就夠了。
還有就是——他暗自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