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婉儀僵直著雙臂撐著座椅邊緣,起了兩次,人才勉強站著。
沈則伸出一隻手穩住她的手臂,低聲道:「你或許已經想到了,但我還是要再說一句,這一次見面境況不會好。」
傅婉儀惶然點了點頭,眼中淚光隱動,「他沒有心力,楚王也不會再給他機會重來一次。」
除了自我了解,司空乾沒有出路。
沈則鬆了鬆手,「能走嗎?」
傅婉儀沒答這句,反而扯住沈則,小聲問他:「你說我能勸住他嗎?」話問完,自己先搖了搖頭,「我不該勸他,也勸不住他。」
沈則忽然想到,他曾經也這麼問過太子,問他信不信自己能帶司空乾回來。
我不信,你也不要信。
太子如是答他。
霍回遠遠地看見兩隻人影,朝前迎了幾步,拱手作揖,語氣溫然平淡:「五爺,傅姐姐。」
五年未見,卻如昨日才見。
再聽霍回這麼喚她,傅婉儀霎時淚如餘下,她哽著叫了一聲,「霍回啊……」就再說不出話來。
碰上司空乾公務纏身,一連幾日見不到人影的時候,傅婉儀就會去找霍回,想著法地從他這裡套些有關司空乾的近況。
「傅姐姐,」霍回又施了一禮,輕聲道:「留步於此吧。」
傅婉儀搖頭又點頭,滿臉掛淚,泣不成聲道:「轉告他,我不怪他,他沒救我,我也不怪他。」
霍回下頜緊繃,眼眶通紅。他想跟傅婉儀說,這五年來,每一年她的生辰,司空乾都會要一碗長壽麵;這五年來,他唯一的消遣就是扎風箏,扎了很多風箏卻都沒纏絲線。
可司空乾囑咐過他,留給傅婉儀的每一寸念想都會塌陷成不見天日的深淵,不如相忘。
所以即便看著傅婉儀哭得撕心裂肺,這些話霍回也不敢說出口。
傅婉儀抽噎著,斷斷續續道:「你們,你們進去吧,我,我不進去,我就在這,在這等一等……」
這是五年來,她離司空乾最近的一回,他就在城中,即使不知他此刻人在何處,她也要守在這裡。
沈則翻身上馬,隨霍回一道入城。
城中祥和,人流往來,馬騎得並不快。
霍回側首問沈則,「五爺不問我們去哪裡嗎?」
沈則抬頭,迎著日光微微眯了眯眼,「我猜是滕王閣。」
滕王閣地勢高,他在那,能看得到。
霍回勒住韁繩,走得更是慢吞吞:「五爺身子好些了嗎?」
沈則不想同他說這些,簡短道:「無礙。」
霍回吞了口氣,只點點頭,未再作聲。
過了城中,人漸稀少,沈則揚鞭打馬,衝著滕王閣絕塵而去,反把霍回丟在了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