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茗兒心裡慌亂,水光盈盈的眼眸毫無保留地訴說著她自己的脆弱和對沈則的依賴。
「可閔心遠為什麼不叫我進宮,說的好像有人要害我。」
沈則揉搓著陳茗兒微涼的指尖,儘量讓說出來的話聽起來不那麼駭人,「貴妃自己不會把親生女兒換出去,那麼你的出現一定會讓有些人害怕往事暴漏,這些人就會對你不利。心遠有沒有懷疑誰?」
「有,」陳茗兒神情緊張,「長寧的姨媽。薛夫人。」
「薛夫人,」沈則凝神靜思,忽而道:「我記得曾經聽母親說過,薛夫人在貴妃誕下長寧的前一天也生過一個女兒,但那孩子生下來就夭折了。 」
陳茗兒眉心蹙成一團,頻頻搖頭:「可是……這說不通啊。蘇家跟貴妃本是一體,怎麼會背地裡做出這樣的事兒呢?」
沈則猛地想起什麼,「我記得傅婉儀原先給你把脈的時候說你身子虛弱原是胎里不足,你是早產是不是?」
「是,」陳茗兒道,「我聽崔氏說過,她撿著我的時候,我比尋常未滿月的孩子仍要小很多,所以他們都以為我活不下來呢。」
姑娘眼神乾淨,安安靜靜地說出這些話,讓沈則心口撕裂般地疼起來,再開口,嗓音中都帶了點啞:「貴妃是八月生產。皇后娘娘總說長寧養得好,不像早產的孩子總是孱弱。」
陳茗兒瞪圓了眼睛。
沈則牽著她的手放在唇邊,仰頭看她:「可是茗兒你想沒想過,如果真如所說,你都快斷氣了,她又怎麼會把你抱回去,她是如此心善之人?」
沈則這句話把陳茗兒問住了。
是啊,誰會想要抱一個眼看都活不下去的嬰兒回家呢?更何況,後來崔氏又有生育,實在是沒有道理啊。
陳茗兒縮著肩膀,訥訥自語:「她在騙我……她……可是……」她猛地抬頭,呼吸急促,只無助地看向沈則,顫抖著嘴唇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
沈則趕緊把人摟緊懷裡,順著她的脊背輕輕捋著,「沒關係,你想到什麼慢慢說,若是不想說話也可以。」
陳茗兒軟軟靠在沈則懷裡,手腳冰冷,她喃喃低語,像說夢話,「小時候在杭州,爹爹是做茶葉生意的,賺了些錢,就改了名字,捐了杭州採辦局的小官職。再後來又帶著我們回到京城。他說自己從未離開過杭州,可他對京中事務熟悉,並不像是頭一回來。」
沈則輕聲道:「我估摸著陳通並不知道你的出身,否則,他不敢帶你回來。」
陳茗兒從沈則的懷裡鑽出來,抬起手臂,無力道:「你掐我,掐我一下,這要是一場夢該多好啊。」
「一場夢?」沈則面上不顯,心內還是有些詫異,輕聲問她:「你不願意做貴妃的女兒?」
陳茗兒抱膝依偎在沈則的身邊,閉著眼睛,很是疲累:「我不願意。我現在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可我又想要還自己一個公平。想要教訓教訓那些欺負過我的人。但要做成這一切,必然要經歷很多艱難,想想那些艱難就讓人更氣憤。原本就是你的,你卻要拼命去爭,就算爭到了,過去的那些年,那些苦該受也都是受了,終究也是沒有公平可言。最終能療愈我的,並不是這些。」
沈則揉了揉她的頭髮,「那是什麼?」
「是你呀,」陳茗兒委屈地抿住嘴唇,「你是他們從我這裡搶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