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從車轅底下的帷帳中抱出一隻陶罐,揀了幾隻漬得盈盈亮亮的蜜棗給陳茗兒看:「我在襄城裡賣蜜棗粥賣了快五十年了,來我這吃粥的郎君娘子也不少,都沒見過像兩位這般情好的,」她笑呵呵道,「恕我老婆子他多嘴,你們二位才真真是蜜裡調油啊,比我這甜粥還甜。」
陳茗兒含羞地垂,雖是鬧了個大紅臉,不過竟破天荒地沒急著否認,沈則眉梢輕挑,伸手揉揉她的後腦,滿眼壞笑。
「方才娘子說,你們是從江陵城來?」
陳茗兒躲開沈則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老嫗將蜜棗加進煮滾的米粥中,把爐子的風門關小,手下的木勺不斷攪動著,「聽說沈將軍和夫人也在江陵城,我還聽說治療時疫的方子是沈將軍的夫人從那個該挨千刀剮的宇文休嘴裡套出來的。」
陳茗兒大驚,「大娘,您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都知道,」老嫗將盛好的甜粥端給陳茗兒,因著笑,臉上的紋路更深,「他們是襄城的恩人,襄城的人世世代代都忘不了這份恩情的。想來這沈將軍和夫人,也應該像同郎君和娘子這般濃情蜜意。」
陳茗兒端著米粥,碗中蒸騰的熱氣浸得她眼睛忽的有些濕潤。
沈則把自己碗中的蜜棗夾了兩個放進陳茗兒的粥里,「你愛吃甜的。」
陳茗兒肚子不餓,勉強喝了半碗粥,吃了幾個蜜棗,該結帳的時候才發覺身上沒帶錢,便示意沈則給錢。
沈則手往腰間一搭,只有陳茗兒給他縫的那隻香囊,也是囊中羞澀啊。他眼中掠過一絲尷尬,只得擺手叫了楊平來付帳。
陳茗兒朝著楊平使了個顏色,示意他多給一些,楊平索性把整袋子錢丟給賣甜粥的老嫗,「大娘,你這些錢夠不夠買您這一大鍋的粥?」
老嫗僵直著手臂忙不迭道:「夠了夠了,富餘了,富餘了。」
「那就行。大娘這一鍋粥我們買了,之後再有人來喝粥,您就甭收他們的錢了。」
老嫗捧著錢袋子,顫巍巍道:「好好……可這也太多了……」
陳茗兒搭著沈則的手臂笑盈盈起身,「您收下吧,快到年關了,給家裡的孩子添些衣裳。」
老嫗一時手忙腳亂,話也說不清楚,「這……你們粥也沒喝完……我……」
楊平詢問沈則的意思:「將軍,還進城嗎?」
「將軍?」老嫗急急道,「難不成您就是江陵城的沈將軍。」
沈則還未答話,不知前因的楊平亦是驚喜,「大娘,你也知道我們沈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