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婉儀年紀小,論歲數蘇劭是她的長輩,擱在平日是斷然不會這樣同她說話的。
「侯爺客氣了,」傅婉儀回了一禮,淡聲道:「娘娘的傷已經無礙。」
「那就好。」
傅婉儀沒忍住,走出兩步又回來,看著蘇劭,「侯爺,您只在凝和堂跪著,怕是不妥。」
蘇劭一愣,面上閃過一絲尷尬,沉聲道:「福寧殿有外臣來往,才是不妥。」
「侯爺不覺得對不住公主嗎?公主這些年所受苦楚,又豈是您能想像的。您不覺得您應該跟您的外甥女道句對不住嗎?」
蘇劭沒應傅婉儀的話,再次撩袍跪下,像樽石像一般。
現在的蘇劭,結髮妻子死在獄中,親生女兒行跡瘋魔,成了廢人。蘇家幾代功勳,到他這一輩,至於頂峰卻又急轉直下。
聽見秋英回來的腳步聲,蘇貴妃抬起頭,「蘇劭還在外頭?」
「是。」秋英知道貴妃心裡堵得厲害,猶豫道:「要不奴去把侯爺勸走。」
「侯爺?」蘇貴妃淡淡往窗外掃了一眼,「他現在跪著,也是怕再當不成侯爺了。只是這景陽侯是父親的功勳,與他有什麼關係。給蘇詔的信送到了嗎?」
秋英扶著蘇貴妃起身:「算起來,昨日怕就到了,興許再過兩三日,三公子就到京城了。」
「那就好。我從前就是太好性了,以為一母同胞,有些話說出來就太傷情分。只是我這裡惦念著血脈之情,他們卻各有各的打算,他們看中的是這個貴妃頭銜。蘇劭跪的不是我,是貴妃。他心裡並無愧疚,或許也不覺得自己錯,他只是害怕。」
蘇貴妃長嘆一聲,抬手輕輕拂落腮邊的淚珠,「不說也罷,最對不住我女兒的是我這個做娘親的。」
秋英心疼貴妃,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挑些高興地來說:「娘娘別難受,您不是說要樂樂呵呵地去見公主嗎?」
貴妃一下下點頭:「是,是。」
秋英笑笑:「您還要親口告訴公主陛下賜婚的消息呢。」
「咱們快走吧。」
蘇貴妃理了理衣裳,扶著秋英從裡頭出來。和前兩日一樣,她對跪著的蘇劭視而不見,避著風,徑直往車輦上去。
「蔓蔓。」蘇劭喊出蘇貴妃的小名,跪行向前,攔住蘇貴妃的去路。
蘇貴妃停下腳步,目視前方,並不看跪在腳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