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懵懵懂懂,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眼下心愛之人在眼前,她便沒有那許多顧慮。坐起身來靠著宴溪:「著實想阿婆和郎中還有青煙了。我覺著我離不開無鹽鎮,從前走鏢,也去過京城,但那回沒走這樣久。這次久了才明白,心裡終歸放不下他們。」
「那你便陪在他們身邊,哪裡都不去。」宴溪的手攬著她,臉頰被她細碎的發蹭的有些癢,忍不住在她頭頂蹭了蹭。想到在海中撈出她的樣子便心有餘悸,此生不能再經一次。
如此悠長的時光像瓊州無風的海面,一眼望過去澄淨蔚藍;又有一點像青丘嶺的春日,漫山遍野奼紫嫣紅,無論如何都不會膩。
探出頭去向後看,兩輛囚車跟在後面,一個是春歸見過的魏岑,另一個她沒見過。「那是誰?」伸出手指了指問宴溪。
宴溪亦探出頭看了看:「瓊州知府魏嵐。這會兒暫且與咱們同路,兩天後分道揚鑣,嚴寒壓著他們去京城。」宴溪頓了頓:「春歸,宋家,怕是要倒了。瓊州匪事,是宋家那位為惡不做的大公子在京城在京城為魏家兄弟提供庇護,但不論怎樣,太傅終究難辭其咎。皇上斬了宋家大公子,削了太傅的權,徒留一個虛名給他。」
「那宋為呢?」春歸心下咯噔一聲,想起宋為,這回在瓊州,是宋為教自己的東西救了自己一命。
「宋為…作為宋家兒子,自然免不了受責,官降一級,被罰戍邊三年,不得歸朝。這對他倒是好事,左右他也不想歸朝。宋為是我兵部的人,他降職便降職了,過個一年半載我再為他請封回來。宋家,最難的是三小姐..本就被她父親逼婚,眼下太傅沒了實權,恐怕免不了做太傅的棋子…」宴溪嘆了口氣,太傅倒了便倒了,他的那些兒女,除了宋為和三小姐,也沒出一個好的。大兒子常年在京城街頭驚馬、欺男霸女、惡貫滿盈,斬了不足惜。可惜了宋為和三小姐。
不知為何,一個念頭在春歸動了動,但也僅僅是動了動,便被她壓了下去。眼望著窗外,心緒飄向了無鹽鎮。
======================================================================================================
月小樓坐在戲台下,對著台上的花旦搖搖頭,站起身緩緩走上台,捻起一塊帕子扯在面前,頭微微偏了偏,一雙含情脈脈的眼便露了出來,眨了兩眨,而後將頭縮回帕子,又從另一側出來:「帕子不要生生擋在面前,它不是一個物件,而是藏著你的心事,欲語還休..再來一遍。」
將帕子遞給花旦,緩緩走下戲台,感覺到要咳,慌忙用帕子擋住口,再拿下來之時,一張雪白的帕子上一滴暗紅的血。面色如常的將帕子收進袖中,坐在台下。
回到無鹽鎮兩月有餘,月小樓漸漸有些適應這樣百無聊賴的時光。偶爾宋為會問他為何不上台唱戲了?他每每笑著說道:「這戲台子不能總是一個人霸著,得給旁人機會,戲迷也喜歡看新人。」他說的有幾分道理,在宋為面前又總是掩著咳,宋為不知他的咳疾愈發嚴重,便也信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