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被學校開除無非那幾件事。
可他的回答,卻是——
「因為我坐牢了。」
蘇妍:……
頭上的毛巾不動了,耳朵有一兩秒失聰,這個答案的確不在她的選項里,甚至有些意外。
蘇妍伸手去拉毛巾,秦屹按住,聲音很沉,「別動,沒擦乾。」
「……」蘇妍一僵。
她猜,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的樣子吧。
「為什麼?」坐牢。
秦屹覆在毛巾上的手微微收緊,臉上表情隱忍、痛苦,「……殺人。」
毛巾下的人顫慄下,秦屹縮回手,低著頭看她。
他終於說了,吐出那兩個字的一瞬,如釋重負,卻也因她的反應心力交瘁。
該再給她點時間的,秦屹想。
蘇妍一動不動,秦屹也猜不出毛巾下的人現在是什麼表情,是恐懼多,還是嫌棄多,不管哪種,對他來說都是一把刀。
不過,都說到這了,就都說了吧。
「出事那年我十五,還有半學期初中畢業。你不是問過我父母嗎,知道他們已經不再,他們走那年跟我出事那年同一年。」
「……」
她沒有回應,秦屹吸了吸鼻子,「我爸去世前是瑞豐市的反貪局長,當年辦了一件案子,涉及國有資產被私分轉移。通緝令下達第三天,嫌疑人自知逃不掉法律制裁,跑去我家了。我中午放學回去看到滿屋的血,當時就傻了,我爸從衝出來,用最後一口氣護住我,讓我跑,」說到此,他不得不深呼吸緩下。
秦屹眼睛紅了,很多年,他都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過當天,他有意埋藏,也不想提起,任誰也不想回憶父母慘死的一幕。
蘇妍渾身發抖,眼裡盛著水霧。
「他被那人捅了心臟,我看著刀尖染著血,正對我的臉,我爸抱住人,可我沒跑,我去廚房拎把菜刀把他砍了。多少刀我也不記得,我只想把他砍死。當時判的防衛過當致人死亡,刑期五年。」
都說了,終於全都說清楚了。
秦屹眼白里漫著紅血絲,抬手覆在她頭頂,跟著毛巾掌心裡的人瑟瑟發抖,他說:
「阿妍,你怕我嗎?」
她輕聲抽泣,搖頭。
「這就是我的秘密,我都說了,你,」他吞咽口,「你能……接受嗎?」
蘇妍將頭上的手拿下,抱著那隻手哭,眼淚滾燙,順著指縫流進手心裡,秦屹昂起頭,閉了閉眼。
秦屹低頭,抬手蹭下鼻尖,「我這輩子都背個殺人犯的罪名,這樣的我,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蘇妍越哭越凶,哭得秦屹心更亂了,也更沒底,甚至疼的很絕望。
他很愛蘇妍,跟她在一起讓秦屹感到滿足和幸福,這樣的情感,在家變後的很久沒人給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