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淼唏噓了。
原來同學會不一定只開在學校,它還開在榮大里。
秦謙宇還說:「等你以後項目做多了,來這作材料做多了,各個券商的人都混個臉熟之後,你再在榮大的走廊里走過,也會一路走一路和人打招呼,那時候你會有一種自己在走紅毯的感覺。」
楚千淼咂著舌想,這裡可真是ipo盛會之序章啊。
任炎讓秦謙宇在榮大開了間辦公室和兩間客房。這都是走了點人情套路才安排上的。人滿為患的九月,能有間屋子用已經是大寫的不容易,誰也不能再挑剔屋子有點擠這個問題。
但屋子確實有點擠,企業、券商、律師、會計師……大家一個緊挨一個地坐。幾張桌子拼在一起,變成長條會議桌。桌面上全是筆記本電腦,電源線互相交錯,簡直像給會議桌的桌面長出了濃密的頭髮。
高密度的會議室里,滿滿都是緊迫高壓的氣氛。
任炎把力通投行部另外一個部門的負責人裴新成一起叫了過來。他是瀚海項目的另外一位簽字保代。
人齊了,任炎帶著大家開始過材料,確認材料申報終稿。
秦謙宇和孫伊他們不斷樓上樓下地跑,列印和套打這些材料。
滿屋子都是滑鼠清脆的左鍵點擊聲,或者滾輪刷刷的翻頁聲,以及敲鍵盤打字的嘩嘩聲。每個人的狀態都是把焦灼提煉到了崩潰與不崩的臨界值上。
余躍給大家買了很多吃的喝的,防止誰勞累過度養分供給補上休克倒地。白天大家在辦公室開會,誰熬不住了誰可以去客房休息一下。晚上余躍和秦謙宇堅守在榮大,其他人回家,第二天再早早齊聚在這裡。
榮大擁擠的辦公室里,任炎把控著項目,一步一步,把進程穩穩地推進。遇到誰的情緒急躁,或者兩方人就著某個問題就快要吵起來,他總能技巧地把干戈化解掉,再把問題迅速想出個兩全的解決方案來。
他有時候還是凶,但現在他凶得楚千淼心服口服。沒有點魄力和能力如任炎者,帶不動一個項目如此高效地向前行進。
辦公室越待越變得小起來。坐久了楚千淼實在覺得上不來氣。她抬眼掃了一圈,發現好幾個人都不在——想必他們也是待得太憋悶,出去外面透口氣。
她趁著沒人cue到自己對材料,也起了身,打算出去待一會,走一走換換氣。
從辦公室里出來,她一溜經過的每一間房間,都從門口飄散出豐富的氣味來。那味道有的像抹布味兒,有的像腳臭味兒,有的像捂久了的濕毛巾味兒和慪爛了的舊拖布味兒。各種味兒的原罪都莫過於同時有太多人擠在同一間屋裡,緊張而膠著地釋放出二氧化碳。
走到樓下,走出大門,新鮮空氣迎面撞過來,楚千淼差點覺得自己要醉氧。
她甩著胳膊做擴胸運動使勁深呼吸。換氣間她的眼神向不遠處做了個展望,一望之餘,她居然意外看到任炎。他正站在她視線的定點處抽菸。
他沒穿外套,身上是白襯衫黑西褲。也沒打領帶。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被他解開了。他今早看樣子沒有刮鬍子,下巴上有一層淡青色的胡茬。
看著那層淡青色,楚千淼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媽的。別人這樣是邋遢,他這樣偏偏就是帥且很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