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嘴巴自作主張把這些問題都說完,楚千淼才發現原來自己心裡積下了這麼多埋怨。這些埋怨不能見天光的,一旦見了天光,委屈就會隨波逐瀾而至,泛濫得叫人沒辦法堅強。
時間差不多已經是晚上六點半。窗外太陽落了山,天色一片灰暗。辦公室里沒有開燈,屋子裡暗沉下去的速度比窗外更快。楚千淼和任炎坐在比外面更灰暗的灰暗裡,直視彼此。誰的眼中似乎都有一點悲傷。
許久後,任炎先開了口:「我怕有些事,我現在告訴你,你會沒辦法承受,我怕你離開我。」他聲音啞下去,「但如果我什麼都不說,讓你覺得這麼委屈和受傷,我會儘快找時間……就等我外婆的病情穩定下來吧,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楚千淼不知道自己和任炎算不算不歡而散。不過自從兩天前那晚他們的對談,他們沒有再見面、電話或者視頻,只是每天睡前互相發送一個晚安。
楚千淼的情緒陷入前所未有的一種惆悵里,這惆悵讓她無論幹什麼都不覺得快樂。哪怕事業上的躊躇滿志,也絲毫抵消不了這些惆悵和不快樂。
兩天來她一直帶著項目組會同會計師、律師一起對申報材料。
傑亨集團從承攬到承做都是她一個人親力親為完成的,現在到了申報這最後一步,她讓自己無論如何打起精神,踢好這最後的臨門一腳。
兩天後的中午,趁著午休時,王駿和她聊天。
王駿對她說:「我昨天回所里一趟,何偉問我,認不認識鷹吉資本一個姓譚的副總。他說喬志新在被帶走之前,正和鷹吉資本的這個副總談什麼項目合作。他覺得喬志新雖然折了,但項目也一起折有點可惜,最好我或者他能聯繫上這個譚副總,把項目再撿起來做。」頓了頓他問楚千淼,「我好像聽人提起過,千淼你有個朋友是在鷹吉資本吧?你這個朋友能幫何偉引薦一下那位譚副總嗎?」
楚千淼的思緒還停在王駿的前半截話上:「王律,你剛才說,是誰在跟喬志新洽談合作?」
王駿說:「一個鷹吉資本姓譚的副總,據說挺年輕的。怎麼了千淼?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楚千淼勉強一笑:「沒事。」停了一瞬,她接著說,「王律,我先出去一下。」
楚千淼聽到譚深和喬志新洽談合作那一瞬,整個人都驚了起來。
她不知道譚深為什麼會這樣做,難道他忘了那個夜晚她在喬志新那裡遭遇過什麼了嗎?他忘了他當初為了她和喬志新拳頭相向了嗎?她真的不理解男人的世界男人的價值觀了,曾經用拳頭捍衛過的東西,原來可以為了利益這樣輕易的一筆勾銷。
而她為了維護任炎和他,別被喬志新告發傷害罪,偃旗息鼓等了兩年才有所動作,這些難道在男人們的利益面前也都變成了笑話嗎?
她回到辦公室,想了又想,還是沒能忍住,給譚深打了個電話,問他:「你為什麼會跟喬志新合作項目?我以為你把他當成人渣。」
譚深在電話那邊倒很狀況外地一愣:「千淼,怎麼了?我和他合作項目,有什麼不對嗎?」
楚千淼噎在那。噎了半晌,她問譚深:「你不記得他對我做過什麼了嗎?」
譚深的聲音一下沉下去:「他對你做過什麼?」
楚千淼腦子裡發亂,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把那一晚的事忘得如此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