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媽不敢駁斥忤逆我的要求,他們生怕我一個想不開之後,會跳河上吊臥軌割腕。
所以他們縱容我,放我離家,任我遠行。
不知不覺間,我慢慢走到當年我和寧軒經常過來親熱的小公園。
站在公園門口,心裡漫漫涌過一撥又一撥的酸澀和疼痛。
這裡記載著我和寧軒那些最初最真最幸福的甜蜜點滴。這裡也是我們相愛卻不能相守在一起的罪惡源地。
我沒有勇氣多待下去。我怕只要再多看一眼,我的理智就會崩塌。我的眼淚就會泛濫,我的qíng緒就會崩潰。
我拖著箱子,腳軟得幾乎走不穩路。順著圍牆一路摸索下去,我慢慢走到心動咖啡店門口。
看著表差不多九點左右,咖啡店正在準備營業,我覺得自己渾身已經虛脫,根本無法繼續多走一步路。於是推門進去,想要歇歇。
雖然無力,可我還是掙紮上了二樓。我想圖個安靜。在安靜中最後一次緬懷悠悠往事,然後,離開。
坐在二樓,點杯咖啡,一口口慢慢飲下。苦澀的味道哽在我喉嚨口,久久不散。
身邊傳來悉悉縈縈的腳步聲,我意興珊抬眼去看,卻不曾想能在這裡,這裡,遇到故人。
我年不見的故人,她看起來竟然比六年前還要明艷動人。
在看到她出現的那一刻,我再也壓抑不住的,冷笑起來,衝口對她說:“這回你總算能滿意了吧,田婉兒!”
兩年後。
這裡是西北山區。遠離城市,jiāo通不便,物產不豐,生活貧困。
我申請來到這裡支教已經兩年。七百多個遠離塵世喧囂的日子裡,每天仰望著青山碧水,我盼望著自己的內心總有一天能夠重歸平靜放下所有,然後日復一日下來,似乎我所忘記了的,只是該怎樣去歡笑。至於那個人,那些事,那段過往,卻一次次在午夜夢回時變得越發清晰。就著山里清冷的月光,它們帶著絕望的味道,一份深過一份的浸入我的骨髓腦際,清晰刻骨,無法磨滅。
娜依古麗,我的學生,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此刻,她很納悶的仰著頭問我:“蘇老師,你上課時講的‘憂鬱’,是不是就是你現的這個樣子?”
我笑問她:“你覺得老師憂鬱嗎?”
她很認真的考慮,然後說:“恩。你總是一個人發呆。我們看見你的時候,總會以為你在哭。”
我摸著她的頭,告訴她:“老師不憂鬱。老師只是想忘記一個人,卻總是忘著忘著,反而更思念他。”
是的,那個人,我明明想忘記,卻偏偏一直在思念。我明明想從過往中逃出來。卻總是不知不覺陷入得更深。
曾經,我是那樣的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笑得那麼彪悍粗獷,活得那麼張揚跋扈,可是現在,連小孩子都覺得我很憂鬱。
我不禁有些失笑。
遠處一個人在飛快的向這邊跑著。
“蘇老師,好像是村長!”娜依古麗指著那個人對我說。
我迎上去。
村長停在我面前氣喘吁吁的說:“蘇老師,總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到村支部去!有人找你呢!”
有人找我?除了父母之外,應該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的。
“村長,是誰找我?”我納悶的問村長。
“恩,據他自己說,是從你家鄉來的。”
家鄉來的,會是誰----
走進會客室,我見到來人,是所有人中,我最不想見到的那一個,卓浩。
聽到腳步聲,他轉頭看向我,喊了一聲:“蘇雅!”
我對他極淡極淡的笑了笑:“好久不見。”
他看著我,眼底浮現出憐惜和心痛的神色:“你怎麼瘦成這樣!這裡----這裡太苦了!蘇雅,你跟我回去吧!”
我搖搖頭,告訴他:“這的苦只不過是物質上的苦,我抗的住。我扛不住的,是jīng神上的苦。這種苦走到哪裡去都不會消失,回去反而更濃更烈。”
卓浩看著我,yù言又止。我替他開口:“想問我過得好不好是嗎?”
他點頭。
我說:“你看呢?”
他皺起眉,頭微微低了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