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億是多大的數字,敏真都沒有具體概念。一個冰淇淋不過三塊錢。而且連敏真都知道,股票還會增值。
江雨生問孩子:“你覺得舅舅該去領取這筆遺產嗎?”
敏真也不知道。不過,江雨生願不願意,這錢都是屬於他的。
江雨生搖頭嘆氣,看綠燈亮起,踩了油門前行。
“郭先生對我的恩德山高海深,我都已無力回報了,實在沒臉再去和他的兒孫分這筆遺產。錢這東西,若非自己親手勞動所得,捏著總燙手心。”
敏真大眼清澈。
江雨生摸了摸她的頭:“這事,先不要告訴你顧叔叔,好不好?他十分討厭郭家人。”
敏真點了點頭。
這日顧元卓下班回來,江雨生將情緒掩飾得十分好,同他有說有笑。只是在顧元卓看不到之處,敏真還是發現舅舅時常露出哀傷之色。
敏真不免好奇。顧元卓同郭家人到底有什麼過節,以至於江雨生甚至都不敢當著他的面悼念恩人?
如此平靜地過了數日,郭家終於順利完成了權力交接,這才對外發喪。
郭長維乃是華商中教父級人物,先前傳他重病,股票就好一陣動盪。如今訃告發布,各大交易所都集體喧譁。
顧元卓接到消息,很是驚愕了一陣。
“郭家真是嚴防死守。”王師兄說,“不過郭老臥病多年,集團里也多半都是長子郭信文主持。這新郭總行事風格很是有幾分霸道,又和大陸這邊非常親近。以後局面有趣了。”
顧元卓這日本來要加班,卻是坐立難安,熬不住還是返回了家中。
江雨生他們已吃過了晚飯,正在後院裡照料花草。
江雨生扭頭見顧元卓一臉凝重,算著時間他也該知道了,便把噴壺交給敏真,讓她自己玩。
顧元卓走到江雨生身邊,輕聲說:“雨生,郭長維去世了。”
江雨生低垂著眼,過了片刻,才“嗯”了一聲。
顧元卓立刻明白過來:“你早知道了?”
江雨生望著敏真無憂無慮的笑臉,說:“前些日子,郭家派人來通知了我。”
顧元卓五味雜陳:“你怎麼不和我說?”
江雨生反問:“對你的工作有影響嗎?”
“這倒沒……”
“那有什麼好說的?”江雨生道,“人家也沒邀請我們去參加葬禮,通知一聲不過是看舊時的情分。我不是那種自作多情的人。”
顧元卓倒無話可說了。
其實顧家和郭家還有些交情,可郭家也沒請顧家出席葬禮。
聽說這都是郭長維的意思。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的葬禮極其簡單,只有自家幾個直系親屬,和三兩半生至交的好友。
他日大家都會在另一個世界重逢,此刻無需隆重地十八相送。
春已回了大地,風逐漸潮濕溫暖,草地樹梢,全都靜悄悄地冒著新綠。
故人長眠,而草木依舊在他躺下的土地上生根發芽,開出一樹繁華。
“一個時代終結了。”江雨生再度說出這句話。
顧元卓也感嘆:“從小就聽大人說他的故事。空著雙手跟船抵達澳洲,先在碼頭做搬貨的苦工,而後因為聰明又能吃苦耐勞,被貨船老闆收留。娶了老闆的女兒後,從一艘小船跑起,一直做成航運巨頭。家父極敬佩他。老頭子這麼傲的人,唯獨對著郭老,會畢恭畢敬地叫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