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嘛……”顧湘衝著孫東平離開的方向翻了一個白眼。
膝蓋上撞痛的地方,當天晚上就青了一大塊,一動,膝關節就疼。好在天氣已經冷了,穿上了褲子,同學們不會看到。
顧湘的繼母是衛生所醫生,家裡不缺藥,她向繼母要來跌打酒,用棉花沾著,輕輕揉。父親看到了,問她是怎麼回事,她只好說是在學校里不小心跌的。
她悄悄用透明膠把課本粘了起來,然後翻出幾支舊原子筆筆,換了筆芯,把作業寫完了。文具盒是不能再用了,只有等周末再去買一個,就說是外婆送給她的。在這之前,她找來一個原本裝藥的盒子,暫時充當一下文具盒好了。
拍去書包上的灰,顧湘關了燈,躺在chuáng上。
高中比她想像中的要過得慢得多。
此後一連兩天,那兩個二年級的男生都沒有再來找自己,顧湘漸漸放下心來。想必是就此放過她了吧?
只是膝蓋一直疼,走路都只能慢慢走。顧湘只好儘量不動,下課了都坐在位子上,一邊輕輕揉著傷處。
但是回了家,卻不得不做家務,做飯洗碗,一站就得一個小時左右。等收拾好了碗筷,顧湘這邊的腿都疼得快沒有知覺了。
她一點一點移回到自己的chuáng上坐著,捲起褲子看。膝蓋這塊已經腫了起來,像個饅頭一樣。顧湘伸手指戳了戳,感覺戳的是別人的腿。
怎麼辦?老樣子,跌打酒揉,揉到發燙。顧湘只有這麼安慰自己:或許明天早上起來,腿傷就好了。
星期五下午有體育課,今天是考試立定跳遠。體育老師宣布了考試規則,就讓男女生分開,先練習二十分鐘。
學生們一隊占據一個沙坑,開始練習起來。立定跳遠本來也不是難項,大部分學生都能跳出很好的成績,一場練習倒成了男生們比賽。
孫東平從小學起就是體育老師的寵兒,立定跳遠對他來說,輕易就可以拿滿分。隊伍輪到他的時候,他輕鬆一跳,姿態矯健,一下就躍過了滿分線。
人群里爆發出一陣掌聲,女同學們特別激動,連連叫好。
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雖然他們還是比較保守傳統的一輩,這個年紀也知道愛慕優秀英俊的異xing了。孫東平相貌英俊,瀟灑不羈,成績優秀,家世也富裕,一直是女生心中的黑馬王子。
接下來論到張其瑞。這白馬王子看著斯斯文文,白襯衫、金絲眼鏡,可是體育也十分好,同樣一跳就過了滿分線。
張其瑞在掌聲中從容不迫地站起來,走出沙坑。孫東平和他拍了拍掌。
張其瑞問:“聽說你爸又要出國了?這次去哪?”
“新加坡,去談生意。”孫東平的父親是做進出口生意的,“回來會經過香港。我要他幫我帶最新的遊戲機回來,你要不?就當提前送你生日禮物好了。”
“我不愛玩這個。”張其瑞說,“不過你爸能幫帶一個好一點的CD機回來嗎?劉靜雲喜歡郭富城,我送了她CD,但是她沒辦法放來聽。”
孫東平笑著捶了捶他胳膊,“行啊,終於行動了?”
“她幫我抄了地理筆記而已。”張其瑞推了推眼鏡。
人群里突然爆發出一陣遺憾的感嘆。孫張二人好奇地望過去,只見一個女生正láng狽地跌倒在沙坑裡,一頭一身都是沙子,臉色蒼白,眉頭皺著,緊咬著下唇,雙手抱著右腳膝蓋,仿佛正承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
曾敬湊過來,幸災樂禍地說:“四哥,你看,那不是小白菜嗎?”
那個女生的確是顧湘。
她的膝蓋上的傷比前兩天好了一些,走路已經沒什麼影響了,所以她也是抱著僥倖的心理參加考試。她的體育也不差,即使發揮不好,及格應該也是可以達到的。
等輪到她跳的時候,她腿一彎,膝蓋就喀喇一聲脆響,然後就是悶悶地痛了一下。說是立定跳遠,她基本是單腳跳出去的。可是落地的時候本能地要雙腳著地,那麼大的衝擊力,後果可想而知。
顧湘倒在沙坑裡,劇烈的疼痛讓她必須緊咬著唇才不至於叫出聲來。腿疼得就像是已經斷了一樣,那痛苦延綿持續,糾結著她每一根神經。
“顧湘?顧湘!”劉靜雲最先跑過去,把顧湘從沙子裡扶了出來。
顧湘一頭一臉的汗,唇無血色,疼得說不出話來。
同學們和老師都緊張得連聲詢問。
劉靜雲立刻想到會不會是腿摔斷了。她被自己的猜想嚇得不輕,一時沒了頭緒,不自主地扭頭去找張其瑞。
“我們過去!”張其瑞拉著孫東平跑了過去,蹲在了顧湘身邊。
“讓我看看。”孫東平伸出手,抓住顧湘受傷的那條腿的腳踝,小心翼翼地托起來,放在膝蓋上,“放鬆一點,我就是幫你檢查一下。”
顧湘看清來人是孫東平,蒼白的臉不由地又泛起了紅暈。那陣劇痛也過去了,她緩過一口氣,配合著放鬆了腳。
女孩子腿細細長長的,沒什麼ròu,腳踝纖細,似乎不盈一握。孫東平不由又看了顧湘一眼。
孫母是一名出色的骨科專家,孫東平大小耳濡目染,跟著母親學過一點基本的知識。至少,用來判斷傷勢,還是足夠的。
“沒斷,應該是扭著了。”
話音一落,大家都鬆了口氣。體育老師抹了一把汗。如果學生在他的課上受了傷,他是要扣工資的。
劉靜雲立刻說:“你們哪個男生幫忙把顧湘背去醫務室吧。”
孫東平收回手,起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