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閣騰空了出來。錢老先生的衣物書籍全部都裝箱運走了,按照遺囑,它們都將捐贈給慈善機構。
屋子的裝修也在張其瑞的授意下做了改動。顏色暗沉的窗簾和家居都換成了素雅明亮的rǔ白色,房屋布局也在風水先生的指點下重新調整,老人用過的東西也全都歸了庫房。
煥然一新的房間顯得很陌生,已經不再有老人生活過的痕跡。這就是酒店,客人來了又走,誰都不會停息。
“顧湘,”小唐敲了敲門,“朱姐叫你去一趟辦公室,有人找你。”
誰會來找她?
朱清的辦公室里,除了她之外,張其瑞也在,他正在和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中年西方男人用英語jiāo談著。看到顧湘來了,張其瑞便沖那個男人點了點頭。
“這是布克先生,是錢老先生的律師。”朱清說,“他來找你,好像是關於遺囑的事。”
顧湘的臉上寫滿了問號。
律師笑容可掬地同顧湘打完招呼,然後開門見山道:“小姐,錢先生的遺囑里,要將他名下的一條項鍊贈於你,感謝你這幾個月來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陪伴。這裡是文件,您簽署了,我就可以把保險箱的鑰匙jiāo給你了。”
困局13
律師說的是英語,雖然帶著濃郁的法國口音,可也不是聽不懂。但是顧湘總覺得自己沒聽明白。看看張其瑞,他那麼淡定的人,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他給我一條項鍊?”
“是的。”律師甚至還從文件夾里翻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條很普通的金項鍊,墜子上嵌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翡翠。項鍊的樣式雖然很老了,但是那塊翡翠溫潤剔透,十分美麗。
“很漂亮是不是?”老外讚美,“中國的玉真是美麗的石頭啊。”
“是啊。”顧湘gān笑了一下,求助地望向張其瑞。這種複雜的法律事務,她真的搞不懂。
張其瑞投來一個安慰的眼神。他問律師:“先生,遺囑里只提到贈送項鍊,沒有提到相關的義務吧。”
“完全沒有。”律師說,“錢先生就是將這條項鍊送與這位顧小姐。”
“那你知道這項鍊可有其他意義嗎?”
“哦,錢先生提過的。”律師笑得像只狐狸一樣,“說是這項鍊是錢家繼承人的證明。當然,錢先生說這已經失效了,所以並不妨礙他拿來送人啦。”
顧湘趕緊把手裡的文件丟在了桌子上,“這不行,太貴重了,我不能接受。”
“那能怎麼辦呀?”律師把手一攤,“錢先生已經不在了,你也不能和他商量去。”
“難道不能送給錢家人?”
張其瑞哭笑不得,“你要送人,也要先簽字,成為物品所有人吧。”
說得有道理。顧湘紅著臉辦理了一系列手續,然後簽了文件。保險箱的鑰匙jiāo到了他手裡。顧湘看著那枚小小的鑰匙,還有點發愣。
朱清送律師走了。顧湘這才問張其瑞:“沒什麼問題吧?”
張其瑞看著她一臉懵懂的樣子,很是擔憂地嘆氣,“錢家人怕是很快就要來找你了。”
果然,當天下午錢家大少奶奶就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那時候顧湘正拿著gān洗好的衣服給某位客人送過去。這位豪門太太衝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叫起來:“他居然把那串項鍊給了你?”
顧湘被她抓得很痛,只有好言相勸,“這位女士,請你放手,有話好好說。”
錢太太氣得滿臉通紅:“說什麼?那給長房的項鍊,老頭子居然給你了。看不出來啊,你們中國女人,花言巧語最會騙人。哄得老頭子開心,要他金山銀山地都給你,是不是?”
顧湘聽清楚了,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她眼神凌厲,聲音一沉,大聲道:“請你說話尊重一點!你沒有權利隨意侮rǔ人!”
錢太太說白了也只是一個商人婦,並沒有什麼好修養。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揚手就要扇顧湘耳光。
顧湘一路坎坷至此,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扇耳光。她自qiáng不息,卻總是被人糟踐,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她一把抓住了錢太太揮過來的手,使出全身力氣,一把將她推開來。
“太太,我敬你是客人,才對你客氣的。如果你再動用bào力,我就要叫保安了。”
錢太太跳起來,指著顧湘,用溫州話破口大罵起來。顧湘聽不懂,但是也知道這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話。
她絲毫不退縮,脆生生地打斷了錢太太的謾罵:“我雖然不清楚具體原因,但是我相信老人家的判斷。老爺子人是老了,但是心裡是明白的。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想必你心裡也有數。說句不動聽的話,你有什麼資格來找我?老人家的東西怎麼分配,都是他的事!”
錢太太氣得渾身哆嗦,又要撲過來。
“住手!”一聲厲喝,張其瑞大步沖了過來。錢家長子和朱清緊隨其後。
看到顧湘沒事,張其瑞鬆了一口氣。他轉向錢氏夫婦,目光已是凌厲如刀鋒一般。
“錢先生,遺囑之事,是你們家族內部之事。我的員工照顧錢老先生幾個月,老先生若是感激她,贈送她一點什麼,也是人之常qíng。”
錢家大少倒是比他太太理智多了。他忍氣吞聲地對顧湘說:“這位小姐,那項鍊並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但是一直是傳給長房的信物。我們願意以五倍的價錢買下來,希望顧小姐能成全。”
顧湘怔住了,“我沒有考慮過賣項鍊”
錢太太立刻說:“那就現在考慮吧。”
顧湘實在忍不住,終於違反了酒店規定,對著這兩個客人翻了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