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泰然給秀姐的電話叫回家吃晚飯,回來的時候臉色明顯比上午好了好多,chuī著口哨鑽進廚房裡做消夜。那麼高大一個人,圍著我的HELLOKITTY的圍裙,快樂得像只小工蜂。
我靠在廚房門口靜靜看他忙碌,看他孩子氣地撲東撲西,把鍋碗瓢盆弄地砰砰響。有他在,我這間寬敞的公寓瞬間充盈著家的味道。
我說:“你頭髮要剪短,你要演的是軍人。”
“那不是清慡很多?”
“對了,又給你買了半打襪子。搞不懂你的襪子為什麼總那麼容易破。”
“也許我還在長。”他笑。
“你的牙刷也是,都快禿了,我直接給你扔了,換了新的。”
“那gān脆把我毛巾也一起換了吧。”
“泰然,”我問他,“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他回頭茫然地看我,有點不理解女人這種突來的感動。他伸出沾著花生醬的手想要捏我的鼻子,我驚叫著躲閃,倉皇逃離廚房重地。他在我身後笑道:“想什麼?我們這樣像在過小日子是不是?”
我唾他,“吃豆腐吃到老娘身上來了。你那嘴,和你弟是半斤八兩。”
第16章
戲開拍前,沈暢來向我請辭,他要回去讀書了。
他一臉愧疚地說:“蓮姐,你和泰然哥都對我很好。可是我爸好不容易給我聯繫上學校,讓我讀成大,讓我學編導。這進修的機會實在難得,專業又是我一直想學的。”
雖然泰然的事我儘量事力親為,他只是在忙時來打點雜。可我們這段艱辛的路,也有他走過的足跡。我有些捨不得他。
我扭頭問泰然:“怎麼辦?小暢要走了怎麼辦?”
泰然翻白眼,“他去讀書,那是好事,你哭喪著臉做什麼?”
這個小白眼láng,總之他都有人伺候,他愁什麼?哪日我離開的時候,他也是這副薄qíng寡義的模樣,說什麼所謂聚散終有時敷衍人心,我不掬一捧辛酸淚,回頭把經年來搜集的他的醜聞賣報社才怪。
大概是接受到我的不滿,他立刻賠起笑安慰我:“沒事的,我自己的生活可以自己打理。對了,你那相親怎麼樣?”
我忽然大笑起來。
上個周末接到電話,老父在那頭哼哼,說周身不適,約到一名中醫,要我陪他去。我是孝女,立刻丟下泰然奔去伺候長輩。
結果雙親直接把我帶到一家高檔西餐廳。我要是在這時候還以為會有中醫在西餐廳里懸壺濟世那我真是豬都不如。當時就拉下臉,給拖到座位上,悶頭不吭聲。
對方是個眉目清秀的男子,看著並不討厭,說話也大方得體。無奈不是我的那杯茶,又因為他也是一名電影製作人,我和他jiāo談起來完全一副公事口吻:XX導演要拍禁忌題材;XX大腕帶著上百萬的投資跳槽了;這屆金鼎獎你怎麼看;現在總電局的尺度是越來越嚴格,觀眾卻是越來越開放,電影人不好做啊。對了,你最近手裡有什麼新戲?呵呵,是我帶著一名藝人,你知道的,他是……
對方的母親已經不耐煩了,打斷了我們的談話,問我:“木小姐,你平時有什麼消遣?”
我說:“我帶著藝人,平日裡和他在一起。”
“整日?”
“他暫時住我那裡,當然是整日。”
在場的兩位母親的臉剎時變綠。
我對泰然說:“奇怪,你家人就並不覺得你住我那裡有何不妥。”
他大笑,“那是啊,我住你那裡,你包我食宿,且不用我jiāo納水電。何樂而不為?”
這個傢伙,我為這著個給我娘訓斥了一整天,她老人沒差哭天搶地控訴我自甘墮落虧對祖宗完全不是家長教育上出的錯,他卻笑得像仿佛在自家院子挖到了石油。整一個二百五。
鶴山外景基地。
在那片布置成民國時期的小巷裡,在爬滿長青藤的白牆灰瓦下,身著破舊軍裝的泰然緩緩走來,緊張地輕扣斑駁的朱門。門打開一道小fèng,少女明麗的臉龐在曖昧的暖huáng色里隱隱約約地顯現。
《煙花》開鏡那天,我以泰然的名義向附近的的壽司店定了外賣,楊亦敏的經濟人則訂了現榨的熱果汁。食品送到的時候,全劇組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我招呼在場的記者們:“別急著走,也有各位的份。”
記者捧著熱乎乎的果汁笑,“經濟人想得真周到。”
泰然換了一身gān淨整潔的軍裝,挽著楊亦敏,站在朱門前供記者拍照。我向來認為容貌再不出眾的男子只要穿上軍裝,都會顯得儀表堂堂,軍裝比西裝還能拯救男人的靈魂。現在泰然穿起它,整個人脫胎換骨,眉目間有股凜凜霸氣,剛毅而不失俊秀。
光這一副皮相,就不知可以賣多少錢。人到紅時,又必然滑不溜手,一不抓穩就竄走,像借了風的鳥,順了流的魚。遠遠的,遠遠的,回頭看我一眼,我便感慨地落幾滴眼淚。
記者叫:“近點,再親密點!”
楊亦敏當即靈活地依靠過去,小鳥依人地把她那小巧的頭顱靠在泰然肩上。泰然展開手臂,把她一把摟進懷裡。記者發出感激地讚嘆聲,猛按快門。
我退出熱鬧的人群。
鶴山的前山是外景基地,後山是著名的風景旅遊區,群山圍繞下是一片寧靜優美的湖泊。時間正值滿山楓葉紅,微風chuī落葉,水面泛起點點清波。
我酷愛自然美景,想方設法偷得浮生半日閒來著湖邊坐坐,有時候會帶上啤酒花生,自飲自樂。泰然和楊亦敏在那棟魅影瞳瞳的老宅子裡上演著詭異的愛qíng,我則在秋光明媚的山水間做我的陶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