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懷裡的孩子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我嚇一跳。
“準是尿尿了。”媽媽把孩子接了過去,幾個大人圍著忙起來。之前的話題也就放在了一邊。
泰然很快就來了消息。
他給我寄來了一個大包裹,裡面裝著一大束gān花。有天竺牡丹、有勿忘我,有石竹,還有一種我不認識的花。除了這些花花糙糙,還有他從吉普塞人手上買來的稀奇古怪又不失jīng巧的水晶香水瓶和項鍊,以及他的照片和簡短書信。
他現在住在張曼君的教授家,租的公寓收拾好了,就會搬過去。照片裡的他笑容慡朗,老教授夫婦一臉慈愛。那家人有一對幼兒,非常喜歡他,一大兩小加只狗,嬉戲在一起。
他很快就會有自己的新生活。
表姐來接孩子,看到我房間裡的花,嘖嘖出聲:“誰在追求你?”
“怎麼了?”我問。
“看看,這天竺牡丹的花語是分別,這個少見,好像是指項花,花語該是深深思念,勿忘我就不說了,這石竹正表示加重分量!。”
表姐在一家花卉公司工作,自然熟悉花糙。
我呆住,我沒想到其中還有這層深意。
表姐不停嘆息,“難為這一番心思,我當年怎麼就沒受到這份待遇?”
表姐夫臉色變了又變。
他們走了後,媽媽問我:“泰然現在怎麼樣了?”
我說:“很好,有長輩很喜歡他,在照顧他生活。”
“剛開始總是這樣千里寄相思。”
我哭笑不得,“媽,我是你女兒,即使你不看好我,但還是請祝福我。”
媽媽是老薑,對答:“不看好,還祝福,這和看著股票要跌卻大量買進有什麼區別。”
我睨她,“哦,原來我是賠錢貨!”
“哪個女兒不是呢?”她哼著小曲做飯去了。
我閒得太久了,便去報了一個繪畫班,找點事做。興許我的天分得到發掘,會成為一個畫家也未嘗不可能。
教我們的是個年輕女子,叫喬敏兒,剛從藝術學院畢業不久,xing格活潑。班上大多是中年寂寞的太太,只有我與她年齡相仿,我們沒多久就成了朋友。
敏兒看我孤家寡人,帶我去見她的同學和朋友。那些人中不乏年輕帥氣的小伙子,可是因為生活順暢,社會待他們也不薄,故顯得有些天真。
奇怪,或許最早那兩年我覺得泰然是個沒有社會經驗的毛頭小子,但是我也從不認為他輕浮淺薄。生活bī得他早熟,社會將他打壓得穩重。他在我心目中,已經是一棵可遮風避雨的樹。
一個男孩子問我:“你在想什麼?為什麼總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他怎麼會明白一個少年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下卻一不留神就給對手取而代之的心酸?他只擔心約會女孩該送什麼花,吃飯該配怎麼樣的酒。
我和他們聊不來。我老了。
泰然這次寄來的是洋丁香。
媽媽問:“這又是什麼意思?”
“思鄉。”
媽媽沉默半晌,“他現在哪裡?”
“在戲劇學院得到旁聽席,他們似乎會去巴黎加尼葉歌劇院。”
“還好經濟可以保證,不然這樣遊學不容易。”
“他在信上說他也會抽空打工,了解人文風俗。”
媽媽看了看照片,問:“旁邊這拉丁美女是誰?”
“他同學。”
“你小心點。”
我笑,“緣分自有天定。”
他是飄零在大洋彼岸的一株小糙,我是守侯在海的這頭一掊黑土。
敏兒來約我:“我堂哥過生日,有個派對,出來玩吧。”
我習慣xing地推脫說:“不了,又不認識,怎麼好跑去白吃白喝的。”
她在那麼頭笑,“陌生客人絕對不止你一個。”
媽媽在旁邊聽出大概,立刻說:“去!gān嗎不去?”
“好!好!”我只得改口,“我去。”
可我萬萬沒想到,喬敏兒這堂哥居然是莊朴園的鄰居。
我留意到莊家亮著燈,似乎是主人回來了。
敏兒氣鼓鼓跑過來,“我堂哥那傢伙,說好了介紹你們認識的,結果我堂姐請他吃飯,他到現在都沒回來。”
我倒並不在乎,我說:“這裡吃的東西那麼多,我可以自便。”
派對上都是年輕人,音樂聲震耳yù聾。就是這樣,也沒見鄰居莊家人前來投訴。
我已經不習慣聽那種轟炸機般的音樂,逃到化妝間。那裡有幾個花枝招展的妙齡少女正在補妝,說到了什麼事,嘻嘻哈哈笑得前仰後合。
我聽到一個女孩子說:“我托小叔打聽,才知道唐彬那天早早就退場了,說是拍戲太辛苦。他那個經濟人滿腦肥腸的樣子,很討厭,大聲叱呵我們這些影迷。”
旁的女孩說:“說起來,泰然對影迷倒是沒話說。”
“唉,他都已經殘疾引退了,還提他做什麼?”
“你們說,網上傳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唐彬的影迷說泰然以前在劇組裡裝大腕,挑剔他演的戲。楊亦敏不在的時候,就和別的漂亮的工作人員打qíng罵俏。”
“據說泰然出道前在聲色場所混過。”
“還有,還有!他經濟人常對他做出猥瑣的動作,他還笑眯眯地不拒絕。真是為了出名什麼都不顧了。”
“那個老女人?”
“他同經濟人jiāo往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