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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那是高才生吧?”白崇光問。

童佩華夸道:“靈素看樣子就是聰明的孩子。你不知道她多能gān,家裡沒有大人,她邊上學邊照顧妹妹。”

“是嗎?那真不容易。”白崇光讚嘆一聲,“想升哪所大學?”

靈素說:“等考試分數出來了再說。”

白崇光又問:“學文學理?想讀什麼專業。”

童佩華說:“不論學什麼,將來出來後都可以在白氏里給她安排工作。”

靈素覺得童佩華做人的工夫天下一流。簡直是風聲水轉,八面玲瓏。再陌生,再無關的人,同她聊上五句,就會被她又拍又chuī得飛上天去。

白坤元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話,這時見靈素若有所思地一笑,說:“靈素才不用我們cao心呢。現在女孩子比男人都能gān。”

他喚她靈素。

靈素的心莫名其妙跳一陣緊。

白崇光抓著問:“你叫靈素?空靈素雅,倒是貼切啊。”

“崇光,”童佩華瞪了他一眼,嫌他的奉承太露骨。

白崇光假裝沒看見她的眼神,繼續說:“究竟是喝了什麼水才能生得這麼漂亮?還有,當初看著瘦瘦小小,轉眼就發育得豐滿動人。女孩子是最神奇的生物。”

靈素最初有點沒明白,忽看到白坤元眼神一閃,忽然明白過來,後半段話說的並不是她。

說的是琳琅。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濃茶苦,她還是一口咽了下去。

白坤元忽然輕笑,“靈素不愛說話。”

靈素第一次見他笑。那一瞬間,剛毅的表qíng全部柔化,彎彎嘴角還帶著幾分孩子氣,親切和藹。

於是她也qíng不自禁地笑了。

白崇光都看在眼裡,又看向童佩華,她正輕微的顰眉。

他低頭喝了一口茶,對靈素說:“來,我們到院子裡走走。”

院子依牆搭著棚架,爬滿紫藤花。現在正是花期,淡紫和白色的花串垂下來,花香清甜。

白崇光指了指著旁邊的圍牆說:“琳琅小時候頑皮,我常帶著她偷偷跑出去玩。回來晚了,不敢走大門,就只有翻牆。有一次沒有踩穩,摔了下來,胳膊打了一個月的石膏。後來坤元就把這架子加高加固,弄了梯子,方便她爬上爬下。”

靈素看過去。果真,架子搭得快齊圍牆高,人都可以爬上牆頭去。

旁邊角落裡,種有一株高大的槐樹。等紫藤花開完了,便會輪到它熱鬧。

白崇光摸著樹gān說:“這株槐樹也有些年頭了。琳琅什麼都愛爬,老大了都還爬到樹上看書。屋子裡找不到她了,就到樹下喊一聲。”

靈素看到樹gān上刻有文字,問:“這都是你們刻的?”

“是琳琅小時候刻的。她實在頑皮,我送她一把小刀後,家裡的家具,院子裡的樹,全部成了她的迫害對象。”

靈素就沒有這樣的童年。她的記憶里,是灰色簡陋的建築,路邊堆著垃圾,孩子們追逐的流làng狗跑著。

母親不讓靈素和鄰里的孩子玩,怕沾染上不良習氣,於是小靈素成天呆在家裡。妹妹尚未懂事,在靈素眼中不過是個會動的洋娃娃。偶爾有孩童的亡靈路過,那便是靈素最快樂的事。

靈素大概就是自那時起養成沉默寡言的習慣,並且學會一種微笑,調整嘴角彎曲的弧度,就可以應付任何一種場合。

“你們四個是一起長大的?”靈素問白崇光。

白崇光點頭,“琳琅剛給她媽媽帶來的時候,才一點點大,而且,因為思念她去世的父親,還常常哭,可是若你耐心逗她,給她吃糖,她又會對你笑。我從沒見過那麼奇妙的小人兒。我簡直為她著迷。”

“她一定深得你們寵愛。”

“全家人都愛她。”

可見琳琅生前應該非常幸福。

白崇光苦笑,著重補充道:“誰能不愛她呢?”

靈素靜靜看他。

日已西沉,庭院裡一片昏暗,大槐樹下的yīn影里有數團幽藍的靈火低淺地漂浮著,環繞在白崇光四周,而他卻毫無自覺。

大小不一,qiáng弱不均,卻分辨得出多是嬰幼兒的魂魄。

靈素本不想驚動他,只是有幾個亡靈似乎有要附在他身上的架勢。雖然嬰靈孱弱,可究竟不屬於陽間,免不了讓人覺得身體不適。

靈素沒有出聲,只是伸手把白崇光拉出大樹的yīn影外。

這番舉動讓白崇光不解。

靈素簡單說:“槐乃木中之鬼。”

白崇光明白過來,“你說這樹上有鬼?”

“槐樹最容易招鬼,柳樹最容易成jīng。”

白崇光只是覺得新奇,“最近學生中又流行起了怪力亂神?”

靈素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白崇光笑容黯淡,淒涼道:“若是這槐樹招鬼,那你說,它能不能把琳琅的魂給招回來?”

靈素同qíng他,軟言寬慰道:“你若真心為她好,就該希望她此刻已經投胎轉世到另一戶好人家。”

白崇光注視這個文秀少女。靈素如一波清澈溫柔的眼睛水光閃動,無限憐憫,把他的心思透視了個一清二楚。

他qíng不自禁說:“你有時候真像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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