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如一把利劍劃破天空。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嘩嘩雨聲中那聲音顯得有些微弱。是對街小食店的大嬸,她喊:“靈素,你在家嗎?醫院來電話,你妹妹……”
一聲轟鳴巨響,震得腳下的地板都抖了抖。靈素手裡的紙悄然滑落到地上。
趕到醫院的時候,雨還在下,一點都沒有收斂的架勢。
靈淨戴著呼吸器,一張小臉越發蒼白,眼睛下是青色的yīn影。靈素看著心裡一陣疼。
“怎麼會感冒呢?”
醫生說:“這天氣的原因。總之,手術得推遲了,等她感冒好了後再說。”
靈淨忽然一陣咳嗽,在chuáng上喘息著綣成一團。靈素眼睛一下就濕了。
姐妹倆緊緊握著手。
靈淨吃力地說:“不要緊,等你高考完了,我就好了。下學期我就可以回學校上課了。”
靈素把臉埋在被子裡。靈淨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和肩膀,像主人愛撫著一隻惶恐的小狗。
“姐,上次和你一起來的那個男人呢?”
靈素抬起頭來,問:“他?怎麼了?”
靈淨注視著姐姐:“你現在還和他有來往嗎?”
靈素腦海立刻跳出童佩華那張可以融化冰山的笑臉,胸口一陣翻湧。
“他只是一個委託人。”她淡淡地說。
靈淨冰涼的手抓住姐姐:“姐,我有預感,我不行了。”
“胡說!”靈素呵斥。
靈淨搖頭,“你看得到鬼魂,我預知得了一些將來的事。姐,我瞞你好久。”
靈素震驚又慌張,“你說什麼。你是個正常的孩子。”
“姐,我不像你,但是也得到媽媽一點點遺傳。只是能預言的人都預言不了自己的命運,我如今卻能了,說明我快不行了。”
“你不要胡思亂想了。”靈素眼睛發紅,“你只是感冒,一定可以抗過去的。”
靈淨哭起來:“姐姐,我就要解脫了,你怎麼辦?他們都要欺負你的。你太善良了。”
醫生過來說:“病人需要休息。”
靈素雖然不舍,還是被催促著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已是晚上。雨停了,一輪圓月掛在天上。巷子裡的小路上,水窪一個連著一個,她不得不跳著前進。
遠遠看到月光中一個高大的影子在在樓下。靈素站住,無奈地笑起來。
一個琳琅,讓她這個外人忽然炙手可熱起來,白家兩個公子輪番到她樓下站崗。
白坤元擰滅了手裡的煙,走過來,問:“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靈素沒答,問:“你怎麼來了?”
“你還沒說你去哪裡了?”
“我妹妹感冒了。”靈素說。
“手術要推遲了?”白坤元說,“心臟病人最怕感冒了。過幾天就就要高考了,還有估分填志願。對了,錢夠嗎?”
靈素眉毛一皺,“錢不用擔心。”
白坤元注視她片刻,手搭她的肩上,“吃晚飯了嗎?我們出去上館子吧。今天月亮好,陪我走走。”
靈素奔波一天,又累又餓,只想倒在chuáng上大睡一場。可是聽著白坤元溫柔的聲音,腳不由自主地挪動了。
白坤元帶著她上了山。
靈素長這麼大,只有小時候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曾經帶她來上面的天文台看星星,為她過生日。這些年過去,天文台關閉,改成高檔餐廳,靈素也再沒了上山的理由。
可是白坤元把車停在停車場,囑咐靈素別走,離開一趟,提著一盒飯菜又回來了。靈素驚異地看著他在地上鋪上一張塑料毯,打開飯盒。
她的肚子咕嚕一聲響。
白坤元沖她笑著伸出手,“過來吧。”
她把手放在他手裡,順著坐下。
白坤元衝著山下一揚下巴,“如何?這夜景美吧?”
靈素眺望過去。山下的城市燈光如滿天繁星,閃爍明滅。她不禁痴了。
白坤元端了一碗jī湯遞過來,“吃吧,我知道你餓了。”
他的眼裡映著滿城的燈火,靈素眼睛一陣刺痛。
山上風疾,大風颳過,靈素哆嗦,張口打了一個噴嚏。
一件帶著體溫的外衣搭在肩上,一雙手把衣服攏了攏,裹緊了,然後摟進懷裡。
寂靜中靈素可以清晰地聽到心臟打鼓般的聲音。身後人的溫暖傳遞到她身上,她閉上了眼睛。
白坤元說:“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我都愛到這裡來看燈火。看底下芸芸眾生忙忙碌碌,才覺得這浮生半世閒的不易得。那時候就很羨慕崇光,他肩上沒有背負沉重的責任,逍遙自在,身後總有一條路。活得多輕鬆。”
靈素凝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