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素心頭有點慌,忙把頭偏開,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笑,“又怎麼了?”
“不習慣。”
蕭楓有點尷尬,輕咳一聲,站起來。
“那我走了。”
他擰開門把,靈素張口叫住了他,說:“帶我去見他吧。”
蕭楓盯著她:“確定了?”
靈素疲憊地點點頭:“人生苦短,多災多難。我再厭惡他,將來幾十年的歲月里,也總有後悔了,想見他的一天。帶我去見他吧。”
蕭楓笑笑:“我明天來接你。”
***
動身的時候是黎明。頭頂是寶石般的蔚藍,天邊一片明橙色。早起的鳥兒在樹上歡歌。
蕭伯平並不在國內,見他還得遠度重洋。
蕭楓說:“去去就回,不用太麻煩。”
於是靈素只拎了一個小旅行袋,穿一雙便鞋,打扮得像個學生。
一輛小長安急沖沖開來,李國qiáng從車上跳下來,“小沈,昨天的事我聽說了,你沒事吧?”
靈素一見他,立刻板起臉,“現在才來?我若死了,此刻都已經開始腐爛!”
小李連聲道歉。
靈素氣道:“他們怎麼會找上門來?都是因為你們失信於人!”
小李不停鞠躬:“真不是我說漏嘴的!不論是誰,讓我知道,我一定打得他親娘都不認出來。”
“得了!別鞠躬了。我還沒死呢。”靈素又好氣又好笑,轉身走開。
小李大驚:“你去哪裡?白家的案子怎麼辦?”
一個高大的男子攔住他,低沉yīn冷地說:“她不是公共資源。你們適可而止。”
那個男子五官深刻,穿黑色大衣,搭配灰色西裝,從容不迫,氣勢壓人。小李出了一背的汗,而那個男子早攬著靈素上車,揚長而去。
飛機起飛後,靈素才小聲說:“我本無心幫白家做點什麼。”
蕭楓一言不發,只握住她的手。
靈素輕輕嘆息,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她最近嘆息地特別多,仿佛任何事都可以讓她愁緒萬千。她自己很清楚,白坤元是只有靠她自己才能翻過去的坎。
飛機飛行平穩,靈素漸漸睡去。蕭楓向空姐要來毯子,給她蓋上。
那麼近看她,只見皮膚白細,鼻樑挺直,睫毛又濃又長,投下淡淡yīn影。不知夢裡什麼好事,嘴角微彎,露出一個恬淡的微笑。
那一剎那,他真想俯身吻她。可是他知道不行,只得生生壓抑住,胸口一陣翻湧。
忽然笑了,真不知白坤元當年是怎麼做到的。
下了飛機,有車來接。司機鞠躬道:“大少爺。”
靈素正驚奇,蕭楓介紹她說:“這是二小姐。”
司機又對她九十度鞠躬:“二小姐,我是阿輝。”
靈素活這麼大,第一次受此大禮,下意識就要回敬。還是蕭楓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上車。
她覺得不可思議:“我還以為只有日本人才有這習慣。”
蕭楓聳肩,“長輩們講究這個,我倒無所謂。”
車駛過一片片青huáng相jiāo的麥田,轉進山里。又在山路里開了十多公里,才在一處山青水秀,鳥語花香的豪宅門口停下。
靈素這才見識到什麼叫做有錢人。以前見白家一座山腰別墅,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看看眼前蕭家,直接占山為王,劈石開路,房子大得像城堡,院子寬得簡直可稱作莊園。
車一路駛進去,停在樓下。幾個黑衣的男子迎出來,拉開車門。
這些男子個個年輕矯健,西裝筆挺。靈素靠得近了,聞到淡淡血腥味。
她疑惑地看過去,那名男子畢恭畢敬,鞠躬致意:“歡迎二小姐回來。”
靈素有點不知所措。這是她父親的家,她卻絲毫沒有歸屬感。這裡太大太華麗,她像不小心闖入的遊人。
蕭楓摟著她,“走吧,大伯在樓上等我們。”
屋裡寬敞明亮,裝修考究。靈素被帶到二樓,一個中年男子等著他們。男子兩鬢風霜,相貌堂堂,雙目如炬,直視靈素,仿佛可以透視她的靈魂。
只聽蕭楓喊了一聲:“爸。”
那男子這才微笑著握住靈素的手,“你總算回來了。”
這是她的叔叔蕭伯庸。
他帶他們進了臥室。
那裡面已經改造成了一個病房,堆滿了醫學儀器,護士和醫生都在。蕭伯庸走到chuáng前,俯身對那個人說:“大哥,她來了。”然後招呼靈素過去。
靈素走了過去。
蕭伯平只瘦成一副骨架,面色發紫,渾身籠罩著死氣。如果不是那些滴滴作響的儀器,靈素自己都不能確認他是否還活著。
蕭楓沒騙她。
蕭伯平張開眼,在空中一番搜索,終於把視線落在靈素身上,喉嚨里發出一陣咕嚕聲。蕭楓走過去幫他摘去呼吸器。靈素聽到他吃力的聲音:“孩子……”
她的眼睛發熱,無須蕭楓催促,走過去握住老人的手。
蕭伯平神智還算清醒,說:“你是那個大孩子吧?”
靈素想說是,我是你大女兒,卻哽咽,只點了點頭。
蕭伯平說:“慧君和靈淨都去世了,我也快走了。見你一面,我就沒有牽掛了。”
靈素說:“媽媽病了好久,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們?”
蕭伯平苦笑:“我並不知道她懷孕。她同我分手,說好聚好散。後來又聽人說她再婚了。我只好放棄她,讓一切都過去。”
他的手發抖:“我懦弱,我害了她。”